在这末世中处处都是危险,侥幸生还的幸存者们自然会对陌生人慎之又慎。
而程子介既然打算现身,当然做好了接受盘问的准备,平静地回答道:“我是海源人,现在在双河生活。”
年轻人死死地盯着程子介,似乎想用目光逼迫他露出破绽。
程子介则坦然地观察着他们,想从外表看出他们是一群什么样的人。
“双河啊……好地方……现在挺好过的吧?”年轻人保持着一种有分寸的客套,继续问道:“老乡贵姓?双河离这里可不近哪,如今这世界,遍地都是危险,老乡这孤身一人跑这么远,不容易,是打算去哪儿?干什么呐?”
“说不上具体想干什么。”程子介摇头道:“就是想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其他人幸存下来。如果有的话,看能不能建立联系,以后一起合作,互相帮助。毕竟现在这世界,单独一处的人生活也挺艰难的。”
“嗯……”年轻人沉吟着,神情有些捉摸不定。
程子介正盘算着该怎么最自然地询问附近是否有丧尸存在,年轻人突然断喝一声:“抓起来。”
饶是程子介,也猝不及防,吓了一跳。
而这些武装人员都称得上训练有素,年轻人命令一出,马上全部举起了枪口,将程子介紧紧围住,动作迅捷而整齐,让程子介也有些赞叹。
短暂的惊愕过后,现在的程子介毕竟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,迅速恢复了镇定,举起双手,示意自己不会反抗。
同时奇怪地问道:“我过个路,你们为什么抓我?”
年轻人略显得意地笑了起来,摇头不屑地回答道:“为什么?你自己心里清楚。”说完就转身面对镇内,打算举步:“哼。满口都是谎言,形迹可疑。把他的武器下了。带回去,等王镇长从县里办事回来再处理。”
他的两名部下大声答应着,上前不由分说地取走了程子介的散弹枪和斧头,以及装着一些手雷的包,连那把短刀都没放过。
程子介仍然没有反抗,一来是因为被几支步枪近距离指着,没必要冒被击中的风险,二来是年轻人的话引起了他的兴趣。
他的话里提到了这镇上有镇长,而不是诸如老大或者当家的之类称呼,显得非常正规。
而这位镇长要去县里办事,证明他们这个县应该全部建立起了统一的多级管理机构,有完善的行政系统。
这儿到底是什么情况?
天色还早,程子介决定就这么随他们去看看。
需要脱身的时候,他相信自己的能力,再不济也可以搬出陆军或者海军上校的身份,对方应当不敢胡来。
虽然如此打算,但程子介还是大声叫喊道:“为什么?你问的我都是照实回答的,干嘛抓我?你们有什么权力抓过路人?”
“照实回答的?”年轻人停下脚步,冷笑着摇头,伸手接过部下手中拿着的程子介的武器:“你说你是平民,那这军用制式散弹枪怎么解释?这可是最新式的散弹枪,不可能是你从什么县级武装部这样的地方找得到的。这些手雷,也是正规军的装备,连这把斧头都是军队才有的。还有那个军用卫星电话。”说着伸手指着程子介背着的卫星电话,对部下命令道:“把那个也下了。”
看来这年轻的队长大概是个退伍军人,对这些了如指掌。
两名武装人员闻言,马上拿走了程子介的卫星电话。
那年轻人不给程子介辩驳的机会,接过卫星电话,继续质问道:“你说你是从双河来,可惜,双河到这儿可不是这条路啊。你的来路上只有一座核电站,那儿满地都是丧尸,再过去就是通向海源市区和连山市区的公路。难道你是孤身一人,穿过海源市区和核电站到这儿的?看得出你很有本事,也沉得住气,不过,这样的说法可糊弄不了我。”
程子介哑口无言。
他的确不是有意欺骗对方的心思,所以并没有仔细考虑自己的说辞,比较随意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,结果被看出了破绽。
当然,这不能怪对方,如果是程子介自己的部下,看到一个人出现在双河附近,来路不明,行踪诡秘,一问之下破绽百出,恐怕也会马上抓起来再说的。
年轻人见程子介沉默不语,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,面露得意之色,但语气却突然变得客气了起来:“这位朋友。我不知道你的来历,不管你是军队的人还是军队的对头,我相信你有隐瞒的理由。你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,我们也无意冒犯。但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,我们多少要调查一下。所以还请朋友配合,不要轻举妄动。等我们镇长回来了,确定你没有恶意,自然会放你离开。”
这位年轻人说的有理有据,令人信服。
程子介只得苦笑一声:“谢了。”便在对方的包围之下跟着年轻队长走向镇内。
一路上有不少来来去去的行人停下脚步,好奇地看着程子介,看来这儿很少发生类似的事件,让人们觉得很新鲜。
程子介大概估算了一下,这儿的幸存者应当有近千人的规模,和双河的乡镇比起来,算得上人丁兴旺。
程子介特别注意到一点:就他看到的而言,这儿的男女比例趋于平衡,女性或许稍多,但也仅仅是稍多而已。
很快,一行人就进入了镇子。
程子介远远地看到,在通向镇中心的路上,四名武装人员把守着一道砖石垒砌的简单哨卡。
年轻队长远远地就示意队伍停下,自己独自走向哨卡边的卫兵,比划着讲解起来,还时不时回头对程子介指指点点,显然是在报告关于他的情况。
在这样的情况下,程子介自然不会客气,集中精力倾听着他们的谈话。
虽然距离足够远到普通人完全无法辨认,但谈话的内容对程子介来说还是非常清晰:“……不知道什么来路……肯定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……不过他也没慌……所以可能也不是针对我们想干什么……小心一点,叫大叔派两队人去他来路上看看……有没有什么同党对我们不利……别去远了,最多两公里,留几个暗哨……今天让其他人加强戒备,特别是等会天黑了更要小心……”
程子介听到他们要往自己来路上搜索时还是紧张了一下,但对方既然说不会去到曙光藏身的地方那么远,他也就放下了心。
听到两人如临大敌的样子,心中道了一声抱歉。
实在是自己这次的目的匪夷所思,而不是故意隐瞒。
造成一点紧张总比引起恐慌要好。
同时,对方的反应也让他有些疑惑:这儿的居民生活看起来非常平静,不像是受到了什么威胁,那么,他们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个过路人如此紧张?
年轻队长和卫兵交代完毕以后,快步回到程子介面前,依然保持着表面上的客气:“这位朋友,请。”
程子介在几名卫兵的注视下跟着他穿过哨卡,来到一座酒店。
年轻队长带着他直入其内,走进一间客房,然后客气而不容置疑地说道:“这位朋友,就请在这儿等我们镇长吧。”说完也不等程子介回答,就向自己的部下厉声命令道:“你们两个在屋里,你们两个在门外陪着这位朋友。都给我小心点。”
“知道。”被点出来负责看守程子介的四个守卫肃然答应道。
年轻队长再次向程子介道:“这位朋友,请自便。只要朋友不试图离开这间屋子,不试图攻击我们的人,你就是安全的。我这就去让人送茶水和水果。朋友要是累了,可以在床上休息。”
程子介也不是第一次被抓,完全没有慌乱,相反好奇心更强烈了。
于是笑着道谢,看着客房的洗手间,突然觉得身上粘糊糊的又臭又痒,于是毫不客气地问道:“我可以洗个澡吧。”
年轻队长吃惊地看着他,显然是没想到,面前这比自己还年轻的家伙被自己抓住,并且关押起来了,却竟然还如此淡定地要求洗澡。
一直表现得稳重精干的他像是终于第一次有了些挫败感,一时间没有回答。
程子介见状,不好意思地笑道:“抱歉。大热天的,赶了一天路,身上实在难受。不方便就算了,请别见怪。”
年轻队长这才回过神来:“对不住,我们这儿没自来水。朋友想洗澡的话,我让人打两桶井水来。”说完转向自己的部下,对其中两名道:“你们去帮这位朋友打两桶水。”
看着两人领命出门,程子介笑着道谢:“有劳了。”
年轻队长嗯了一声,恢复了平静,继续问道:“朋友可还有什么需要的?”
程子介连连摇头:“不必,不必。多谢了。”
年轻队长像是终于松了口气,如释重负地对程子介点了点头:“既然这样,朋友就请休息把。我先告辞了。”
“慢走。”程子介看着他走向房门,问道:“你们镇长什么时候回来?我要等多久?”
“具体不清楚。不过今天之内应该会回来。”年轻队长站在门口回答一声,就径直离开了客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