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才方士一路追着墨玄而来,却莫名失了踪影,急躁之下无意间发现了这座宅院,只觉得灵气充沛,于是便擅自闯入看个究竟。
张百忍剑眉一抖,颇为不悦地哼道:“哪来的杂修散道,擅闯仙府,该当何罪!”
三才方士虽被对方轻贱称呼,但见张百忍气度非凡,而且居于此等灵宅仙府者岂是等闲之辈,当下压住锐气,低头赔罪道:“贫道无意经过,惊摄于贵宝地之风采,不禁心旷神怡,越看越是沉醉,不知不觉便误入其中,无意冒犯,还请赎罪。”
张百忍并不答话,只是冷眼看去,三才方士只觉得一阵刺骨冰凉,仿佛身上的秘密都被对方看破一般。
张百忍脸色忽然大变,喝道:“好个邪道逆修,居然敢跟那妖妇勾结,其罪当诛!”
这声厉喝宛若天威霹雳之势,直接震动元神心湖,使得三才方士两腿打颤,噗通跪下,整条脊背都弯曲匍匐在地,莫敢仰视。
身着灵隐衣的墨玄虽未直接受到张百忍的气势威压,但仍是心有余悸,双腿暗颤,险些也跪倒在地,内心深处竟生出臣服的冲动,仿佛如同幼兽朝拜虎王一般,犹如一种阶位的差距,生出一股臣服皇者的纯粹本能。
墨玄勉力稳住心神,才没有跪拜下去,抬眼看去,只见张百忍双手附后,俯视匍匐在地的三才方士道:“勾结叛逆,妄想逆天,汝——当死!”
话音未落,朝着三才方士一指,三才方士周身冒起紫金色的夺目光华,光芒炙热无比,足可焚筋燃骨,摧魂毁魄,三才方士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,顷刻便形神俱灭。
就在三才方士化为灰烬的刹那,张百忍看见消散的身形中隐约有枚巴掌大小的纸鹤,不由得咦了一声,似乎若有所思,却闻女子说道:“你自便,我不奉陪了!”
张百忍忙转过身来,拉住女子圆润的藕臂:“琮妹,别走!”
女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,哼道:“你若再纠缠,我便用三尊神符了!”
张百忍脸色一变,苦笑着松开手来:“你就这般恨我不成?”
女子拂袖道:“你我之间已然决断,既无情也无恨!”
化作一道青烟离去。
张百忍颓然坐下,自斟自饮,叹道:“忆往昔溱洧涣涣,士女秉?,可叹兮天变地移,勺药凋零矣!”
?是一种香草名,勺药即芍药,花大而美,且“芍”
与“约”
同音,“芍药”
即“约邀”
之意,正是情人借此表达爱和结良的意思。
墨玄听得真切,张百忍话中所指的溱洧、秉?、勺药皆是出自诗经中的溱洧。
诗中写青年男女手持香草到溱和洧两条河附近春游,相互谈笑并赠送芍药表达爱慕的情景。
张百忍前半句是回忆昔日与情人相恋时光,后半句则充斥着柔情割裂的辛酸和无奈。
墨玄听了一阵子,心想:“那胖子给的衣服确实好用,但不知道能用多久,还是速速离开为妙!”
于是便悄然离去。
他借着灵隐衣的奇效先找了个安全地方,坐下来疗伤,九转丹气着实神妙,当他静下心来调息,很快就恢复了元气。
侥幸逃过死劫厄运后,墨玄不敢久留,继续朝云烟谷奔去。
刚出密林,却见有一金袍男子静立于林道边上,墨玄暗自一惊,心想该不会是对方猜出自己行踪,故意在此设伏。
只见那人浓眉大眼,身材高大,颇有英武之气,其双手抱在胸前,显出一股静若深渊的不凡气度。
墨玄不敢妄动,凝视了对方片刻,见对方没有反应,这才松了口气,心想:“那胖子的衣服还真是管用。”
于是便蹑手蹑足绕开那男子,准备夺路而去。
倏然,林子深处惊鸟乱飞,一股浓烈妖气冲霄而上,墨玄和那男子为之侧目。
金袍男子眉头一皱,化作一道金光往林子深处掠去,墨玄自持灵隐衣加持,不怕外人察觉,也随之跟去。
进入林子深处,墨玄惊见无数妖物由四面八方汇聚而来,虎狮豹狼、蛇鼠毒物,应有尽有,其形态各异,面目狰狞,聚在一起嘈杂非常,似乎别有所图。
金袍男子掐了个法决,隐去身形,便在一旁窥探。
墨玄甚是好奇,也找了个大树藏身观望,距离金袍男子相距不过五尺。
忽然众妖魔发出一阵哄吵:“千岁夫人来了!”
墨玄定睛一看,却见一道娉婷身姿从群妖中走出,体态妖娆,正是不久前阻击自己的千岁狐姬。
千岁狐姬轻启红唇道:“此番多得诸位朋友应邀前来,妾身感激不尽!”
她声音轻柔又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,闻者无不痴迷沉醉,色欲神倒,尽显高超媚术和惑力。
五个妖怪走出来说道:“千岁夫人,不知广发号妖令召集吾等,有何要事?”
千岁狐姬道:“既然五族当家发话了,妾身便长话短说吧,此番召集诸位便是为了吾等今后生存之道!”
群妖微微一愣,先是一阵寂静,紧接着便开始交头接耳。
不过片刻,一道人影如烟雾般飘来,悄然落在金袍男子身侧,正是张百忍。
金袍男子回身行礼道:“参见主公!”
张百忍摆了摆手,低声道:“免礼,为何此地聚集了这么多妖魔鬼怪,难不成是吾等行踪败露了?”
金袍男子摇头道:“主公多虑了,吾观这些妖孽之举止并非是针对主公而来!”
张百忍哦了一声,道:“是么,那且瞧瞧来了什么妖物,他们又所图何事!”
金袍男子说道:“目前现身的妖怪中,名头最大的便是那五只——狐、白、柳、黄、灰!”
墨玄恍然大悟,原来这五个妖怪乃代表妖族中的五个有名大族——狐、白、柳、黄、灰。
其本相分别是,狐狸、刺猬、蛇,黄鼠狼、鼠,这五种动物力量虽不如狮虎熊豹等猛兽,但却是最具灵性,故而修行起来比其他药类更为轻易简便。
其中一个缁衣男子上前做了个揖,问道:“徒孙胡恒拜见千岁祖奶奶,敢问祖奶奶言下何意?”
金袍男子闻言若有所思道:“那妖孽乃狐家之主,他如此称呼那妖妇,难不成那妖妇是狐家的老怪物?”
张百忍冷笑道:“什么老怪物,她是一头九尾天狐,乃天下狐狸的老祖宗,而且以血统而论,这些妖怪都是她徒子徒孙。”
“九尾天狐?”
墨玄暗自吃惊,万万没料到这千岁狐姬来头如此之大,狐之尾巴乃其神通之象征,九为极数,生有九尾之狐神通之强,堪比大罗金仙,甚至还可颠覆一国气运,窃取紫微帝气,最著名者莫过于纣王身边的妖妃妲己,此女天生妖媚,迷得英武悍勇的纣王将整个殷商江山交予她玩弄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她还是封神大战的作俑者。
只见千岁狐姬说道:“这数百年来,天地变动,先有大圣闹天宫,再有南华断天路,这一番折腾下来,天界诸神已无力插手人间纷争,当今世道崩裂,紫微黯淡,汉室衰落,战火并起,正是吾等大展拳脚的良机!妾身厚颜召集诸君,便是希望统合群妖之力,打出一片天地,建立一个万妖国度!”
此话一出,群妖震惊,金袍男子和张百忍也是面露愠色。
站在胡恒身边的白衣老者上前拱了拱手,说道:“娘娘此言实在太过惊世骇俗!但……建国谈何容易,且不说人间各大势力不会同意,而且天界也不会坐视旁观。”
千岁狐姬柳眉一条,哼道:“白散子,你这话也太没志气了!现今群雄争霸天下,那些俗人哪还有力气分神他顾,至于天界诸神嘛,当年南华仙尊便已截断了天地通道,天界根本派不出大规模的兵力来干涉,等他们修好天路后,我们早已扎稳根基,那时候就算天兵天将下凡,我们也可与之一战。”
一个头发蓬松的灰衣矮子站出来道:“灰家常卫拜见千岁娘娘,娘娘所言皆是合乎情理,但若那些修真仙门出手干预呢?”
千岁狐姬冷哼道:“你说的可是昆仑玉虚宫?”
常卫道:“以玉虚为首的修真仙门实力雄厚,不可不防!”
千岁狐姬道:“你这话也忒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,你可知道狮驼国?”
群妖面面相觑,茫然不知。
千岁狐姬说道:“狮驼国乃位于西牛贺洲,国主亦是吾等同类,名号大鹏魔王,国内上下皆是妖精,我兄长曾有幸到此国度一游,你们猜他见到了什么?”
群妖连连摇头。
千岁狐姬掏出一枚水晶石,说道:“这晶石刻有留影咒,兄长将狮驼国的一切留在石内,你们自己看个仔细吧!”
水晶石透着异彩,浮现出一幅幅生动的虚像。
群妖定睛一看,一座孤岭浓郁妖气,积有千丈之厚,遮天蔽日,岭后更有一国,阴气直冲天宵,一股恶气溢满城外方圆百里,惊得神佛莫近。
出入城池的是攒簇妖怪,东南西北四门的守备乃是一群狼精,城外盘绕着千尺大蟒蛇,城内官道万丈长蛇铺路。
狡兔野猪在城内挑担做买卖,金碧辉煌的宫殿中,内斑斓虎妖做总管,白面熊精统帅御林军,角鹿为文官……看得群妖又惊又喜。
千岁狐姬收回水晶石,看着意犹未尽的群妖说道:“你们可知道这狮驼国距离西方极乐天不足千里,国主一封书信递上灵山,如来亦得派八百罗汉出山门迎接。”
群妖闻言不禁倒抽一口冷气,紧接着发出如雷的喝彩声。
千岁狐姬道:“这大鹏魔王神通盖世,敢于如来佛祖平起平坐,若我妖界再多出几个类似的豪杰,何愁大业不兴!”
群妖多受正道欺压,如今得知还有大鹏魔王这等妖族大能,无不兴奋莫名,朝天咆哮,似乎在宣泄多年的郁气。
“娘娘,我们黄家跟定您了,该怎么做,就凭你一句话!”
身为黄家掌舵的黄安率先发话道。
胡恒也随之迎合:“祖姑奶奶的话便是圣旨,天下狐族莫敢不遵,我胡恒愿率胡家三万子孙受祖姑奶奶差遣!”
白、灰、柳三家也纷纷表态,愿意随千岁狐姬起事。
千岁狐姬道:“既然大家达成共识,我们便先发兵广宗,打响我们起事后的第一仗!”
墨玄随军多时,自知军情要报,这广宗正是汉王朝与太平道主力的决战之地,双方正处于攻守僵持之局,若是这伙妖物忽然杀来,战事随时都会倾颓。
千岁狐姬道:“如今张角和卢植决战于广宗,我等趁势袭杀卢植大军,助太平道取胜,然而合兵一处进而直取洛阳,颠覆汉朝,割地称王,建立妖国!”
群妖大声叫好。
墨玄心头一寒,这里的妖物密密麻麻,无边无际,比起当日的五大妖王声势更加浩大,若他们联合起来杀向广宗,朝廷军岂有不败之理。
就在此时,他感觉身上衣衫发出一阵炙热,灵隐衣竟有了消散之兆。
千岁狐姬灵觉其敏,美眸忽地往这边扫来,娇咤道:“什么人再偷看!”
墨玄陡然一惊,便要起身逃走,而旁边的张百忍也是紧蹙眉头,转身欲离。
千岁狐姬秋波流转,却已锁住墨玄气息,心中顿时窃喜:“妙哉,想不到这件宝物失而复得!”
她出积雷山的本意乃是联合群妖起事,而墨玄身负九转金丹不过是意外得知,于是便想着既然都出了山便顺手夺宝,所以才有先前假装柳彤的一幕。
“往哪里跑!”
千岁狐姬发出一阵银铃轻笑,得意地说道。
胡恒主动说道:“祖姑奶奶,让小的替您拿下那厮!”
九转金丹何其珍贵,千岁狐姬岂容他人沾染,冷喝道:“不必,我亲自动手!”
说罢一摆裙裾,卷起一股香风飞向墨玄所在,其妖气浓郁无比,笼罩住墨玄方圆百尺,而张百忍和金袍男子却是被牵连在内。
“玉虚宫的小弟弟,还是乖乖出来,省得多受皮肉之苦!”
狐姬玉手一扬,刮出一股烈风,当空罩下,将四周的树木连根拔起,墨玄感到一股莫名威压笼罩心头,其压迫感远在三才方士之上,甚至就连那修成四颗邪心的犴翼也逊她一筹。
狐性狡猾,能以一份力气做好的事情绝不多出两分,先前千岁狐姬误以为墨玄只是个普通的玉虚弟子,故而仅以媚术相惑,然一番交手后却被其脱逃,使得她好生懊悔,如今重遇这件奇货,怎会再犯同样错误,故而一出手便动了真功夫。
身后群妖见状,无不高声喝彩,吹嘘捧哄的话音连连不绝。
草木倒卷,金袍男子和张百忍也无处遁形,他们看见不远处的墨玄皆是为之一惊,而千岁狐姬也没料到还有两个人,亦是惊骇不已。
张百忍瞥了一眼墨玄,忖道:“那少年是什么时候躲在这里的?”
千岁狐姬亦是暗暗起疑:“这两人是精华内敛,修为深厚莫测,难道是这小子的师门长辈?”
想到大计被对方窥破,杀心暗起,玉手掐指,化出七头邪秽恶兽,其中四头墨玄亦是认得,乃修罗猊、破狱兕、烈海龙鲸、噬神獒,其余三头为三目冰甲龙、八爪雷骊、碧火鳞,竟然是七邪玲珑心经中的计都七魂变。
七大恶兽分别掠向三人,张百忍冷哼一声,似乎不耐,眉宇间愠色更浓,金袍男子一步踏出,怒喝道:“妖妇休得放肆!”
忽地两手一推,吐出一股宏大罡气,砰地一声将恶兽厉魂荡开,狐姬微微一愣,玉面倏生寒气,哼道:“好生厉害的手段,且报上名来,姑奶奶不杀无名鼠辈!”
金袍男子道:“妖狐狂傲,本座名号岂是你可刺探,今日便顺势除掉你这班妖孽,省得祸乱天下!”
狐姬玉指一拈,当空引纳,妖兽七魂环绕在娇躯四周,蓄势再攻。
金袍男子冷眉一挑,哼道:“雕虫小技,且看本座如何破你!”
说话间,五指屈曲,宛若利爪,一股金色气芒凝于指掌间。
张百忍忽然开口道:“正事要紧,莫要耽搁!”
说罢转身拂袖,欲作离去,姿态潇洒,闲庭信步间自有高深气度,简直便将万妖视若无物。
金袍男子收起竞技之意,冷笑道:“算你们这帮妖孽运气好,今日便饶尔等一命!”
狐姬粉面凝霜,咯咯笑道:“两位气度不凡,妾身甚是仰慕,何不留下来喝杯热茶,也好让妾身略尽地主之谊!”
说话间七股魂气袭杀而至,张百忍双手负在身后,头也不回,自顾前行,淡淡说道:“不必客气,吾等有要事待办,来日若有缘自会相遇,告辞了!”
七魂妖气仅距他五步之遥,却见金袍男子挺身一挡,双手一挥,霎时金光绽放,一股星辰玄力透体而出,汇聚金光之内,化作一条五爪金龙,击退七兽邪魂。
仙妖法决极端相撞,激起漫天沙尘,气浪如飓风肆虐,将偌大的树林夷为平地,五大家主率领小妖赶来,便要上前追赶。
千岁狐姬摆手道:“不用追了,单是那个金袍人也非你们所能匹敌,更勿论另外一人,既然他们意不在此,吾等也不必节外生枝。”
胡恒说道:“祖姑奶奶,另外那个黑衣小子也不见了踪影,想必是趁乱逃走了,不如让我带人去将他拿回!”
千岁狐姬摇头道:“不用了,那小子走了便走了,我们需加快动作,三日内需赶往广宗!”
五大家主不由一愣,均是不解。
胡恒问道:“祖姑奶奶,三日之内要调集人马怕是有些仓促,可否宽限几日?”
千岁狐姬果决地道:“不能再拖了,三日已经实际极限,否则变数会更多!”
白散子问道:“娘娘,小的甚是不解,还望娘娘解惑!”
狐姬道:“你可知那金袍人是谁?”
众妖连连摇头。
她冷笑一声,说道:“引星力为己用,罡气可化金龙,符合这两项神通者唯有身居二十八星宿中的亢金龙!”
群妖顿时鸦雀无声。
狐姬道:“亢金龙的实力稳居二十八星宿前三甲,却还要对那男子毕恭毕敬,你们说他来头会小吗?”
“天路虽断,但某些修为高明的神仙还是有办法下凡的!”
狐姬说道,“现今也不知有多少个这样的神仙下凡来,所以我们的动作必须加紧,尽快与张角会师,打开局面!”
墨玄借着方才那一招火拼趁乱逃窜,他万万没料到,先前那娇媚风流的美妇人手段却是如此凛冽,若非张百忍主仆,自己恐怕早已被那妖妇生吞活剥了。
也幸亏群妖意在广宗,墨玄才得以轻易走脱,后面这段路倒也是有惊无险,很快便抵达云烟谷。
望着那幽深的谷口,墨玄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,心中有种好似游子归乡般的暖意。
使用馨雪传授的秘法,墨玄通过护谷阵法,进入谷内,谷内依旧是鸟语花香,平静得让人心醉。
“雪儿!”
墨玄高声喊出心悬之人,声音回荡在山谷,却是无人应答。
墨玄心窝一紧,宛若刀绞,快步往空谷小屋奔去,一路上不见铜俑劳作,木马流车亦停在一旁。
越是靠近小屋,心中剧痛越发明显,墨玄早已施展缩地成寸之术,只需数息间即可回到小屋,但他总觉得时间太久,路程太长。
好不容易回到小屋,忽见一抹白衣倾颓,倚门斜躺,双目紧闭,唇无血色。
“雪儿!”
墨玄扑将过去,一把将她扶起,只觉得触手处冰寒无比,伸手试探竟是鼻息全无。
连忙运起法眼看去,发觉妹子眉心处仍存三分生气,但却是被一股病气牢牢缠住,随时可将其吞灭。
“不妙,若这股病气再继续下去,雪儿的生气便会消散,需尽快救治!”
他暗运七十二变中的解厄神通,此法具有化消厄运之能,只要修为足够,功法所过,一切的病气、衰气、毒气、恶气、浊气皆消散无形。
光华一转,便将那股围困生气的病气逼退,生气得以流转,墨馨雪这才恢复了几丝血色。
还没等他松一口气,却见那股病气又涌了上来,他急忙又运仙气镇压,但病气好似在墨馨雪体内生了根似得,他的法术也只是暂时将其驱散,过了片刻又往上急涌。
其实七十二变中还有“医药”、“符水”
等治病类的神通,但墨玄只通皮毛,对付一般的风寒湿热倒还可以,遇上墨馨雪这种疑难杂症只能干瞪眼。
墨玄这才发觉书到用时方恨少,只恨自己当初为何没好好修炼。
这时馨雪睫毛微颤,嘴唇抖动,吐出一个微不可闻的词语:“哥哥……”
墨玄连忙应道:“雪儿,我在这儿!”
馨雪没有回答,继续呢喃着道:“哥哥,哥哥……”
显然是在说着胡话。
墨玄伸手把她脉门,忙调动九转丹元,将自身仙气转入馨雪周天经脉。
馨雪神智回复,睁眼一看,见竟是墨玄,眉宇间喜色盈溢,又惊又喜地唤道:“哥哥!”
墨玄笑了笑,说道:“是我,雪儿且闭目养神,莫要说话,先让我替你医治。”
馨雪依言而行,过了盏茶工夫,白脸上泛起一抹红晕,好似熟透的蜜桃,说不出的红润可爱。
墨玄瞧在眼里,轻轻舒了一口气。
再过片刻,忽见馨雪张开秀目,红润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,眼波盈盈,隐有泪水。
墨玄破颜笑道:“好些了么?”
再见墨玄,馨雪满腹愁绪涌上心头,忽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,却不料情绪激动牵扯旧伤,一阵锐痛忽从心口升起,疼痛难禁,哭声顿止,只余莺莺低吟。
墨玄便问:“馨雪,你哪儿痛?”
馨雪道:“我、我心口痛。”
墨玄举手无措,便要再输仙气,墨馨雪说道:“我有药……”
欲要抬手,稍一动弹,胸腹痛不可当。
墨玄道:“我替你拿,药在哪里?”
馨雪喘息道:“在我怀里……”
墨玄连忙伸手去取,馨雪明白墨玄的意思,忽感眼热心跳,面色桃红,呼吸更是急切沉重。
墨玄墨玄微微一怔,问道:“馨雪,怎么啦?”
馨雪娇羞不胜,又不知怎么回答,嚅嗫道:“没……没什么!”。
墨玄嗯了一声,径直将手探入馨雪衣襟,果然触及一个瓶子,但藏在一个暗袋里。
墨玄试着找袋口,手掌在少女香怀内探索时忽地触及一团柔腻绵软,他这才醒悟过来、馨雪虽是自己妹子,但已生得亭亭玉立,早非昔日那光屁股的小丫头,自己这般鲁莽行事,难怪她会害羞至此。
想到这里,墨玄当真不知如何自处。
把手抽回来吧,可还没拿到药丸,若是继续这样,却又十分尴尬,端的是进退不得。
馨雪自懂事一直在幽谷内生活,未涉足红尘,但也在母亲的教导师下知道男女之别,如今被男子触碰身子,一时羞窘交迫,双耳惺然一响,昏了过去。
墨玄心知不能再拖,把心一横,既然找不到袋口那就直接破布,于是伸手一扯,撕开外杉取下药瓶,将药物塞入馨雪口中。
药丸入口,墨馨雪心痛逐步缓解,玉靥恢复血色,墨玄喜出望外:“雪儿,你可总算醒了!”
馨雪脸蛋唰地一红,咬着嘴唇道:“哥哥……你撕烂人家衣服了……”
墨玄低头一看,只见馨雪领子撕裂出一道口子,露出一件素色里衣,里衣由蚕丝织成,颇为单薄,隐约可见白嫩幼滑的肌肤。
墨玄连忙将碎开的衣襟盖了回去,但这样一来,手掌又是触到一片酥软,馨雪羞得几乎要滴出血来,双手掩住胸口,咬唇道:“哥哥,我没事了!”
说着便要站起来,却不料双足一软,又跌入墨玄怀里。
“雪儿,我抱你回去吧!”
墨玄将她拦腰抱起,她身子很轻很软,抱起来就像是一团棉花,几乎没有重量。
馨雪垂着螓首,缩成一团,任由墨玄抱到屋里。
墨玄将她放在榻上,再替她被子盖好,问道:“雪儿,你怎么会昏倒在门外?”
馨雪扯着被子,道:“我一直等哥哥你回来,每天都站在门口那儿等,今天等着等着就觉得困了,然后就睡了过去。”
墨玄道:“原来如此,你睡着后就犯了病。”
馨雪脸红道:“幸好哥哥你及时刚回来。”
墨玄道:“幸亏我师尊神机妙算,卜出雪儿你有难,着我赶紧来救!”
馨雪道:“这卜卦术还真是神妙得很。”
墨玄道:“倒也不是什么都能算得准,上回用过卜卦术来测算亲人所在,但得出的结论却是血亲逝世……不过最终还是让我见到雪儿你!”
馨雪小脸为之一黯,抿唇道:“哥哥……其实,我是爹娘捡回来的!”
墨玄不禁一愣。
馨雪眼圈微红,语带泣音道:“这是娘亲临终前告诉我的!”
墨玄干咳道:“雪儿,别想太多了,就算咱们没有血缘关系,你也是我妹妹。”
馨雪抬展颜轻笑道:“嗯,好的,哥哥!”
墨玄道:“雪儿,你究竟是得了什么病,为何我使用九转丹气也没法祛除病根?”
馨雪道:“当初七罪邪君为了逼迫爹娘就范,所以在我身上留下暗伤,阴邪寒气便一直缠在心脉上,所以得依靠大纯阳丹来镇压。”
墨玄道:“雪儿,这大纯阳丹是否很珍贵?”
馨雪说道:“使用九九八十一种属阳的药材炼制,自然很是珍贵!”
墨玄问道:“那雪儿你如何持续丹药长期服用?”
馨雪道:“山谷内有聚灵阵,可以生长出需要的药材,我再指挥铜俑采集和炼制。”
墨玄道:“原来如此,以后你可得按时服药,千万不要再像今天这个样子了!”
馨雪道:“那哥哥以后就监督人家吃药!”
这话相当于变相要他留下来。
墨玄心中不免一阵矛盾,这儿山清水秀,与世无争,确实堪称人间仙境,但数以万计的妖魔鬼怪正蠢蠢欲动,自己留在这儿自然十分轻松,但师尊、琴儿她们还身处红尘漩涡,自己岂能抽身离去。
馨雪忽然说道:“哥哥,我想洗澡!”
墨玄道:“你在门口躺了这么久,也是浑身灰尘,是该洗洗了!”
馨雪笑道:“才不是呢,华姑姑说了,吃了药后最好能用热水浸一下身子,可以促进寒气消散。”
墨玄奇道:“华姑姑又是谁?”
馨雪道:“是娘亲的师妹,神农门的百草令主!”
末了又幽幽补了一句:“哥哥,你不会连这也不记得了吧?”
墨玄不好意思笑道:“真的不记得啦!咳咳……雪儿,你不是要去洗澡吗,我去替你烧水吧!”
馨雪笑道:“不用了,屋子后边有个小温泉!”
墨玄道:“那你快去吧。”
馨雪的脸蓦然一红,也不说话,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。
墨玄愣住了,馨雪抿着小嘴道:“哥哥,你把人家的衣服……”
墨玄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急切下撕裂了她衣服,连忙转过身去。
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,听到馨雪说道:“哥哥,我可以了!”
墨玄转过头来,见馨雪已经换了一袭杏花色的直裾女服,这种服饰早在西汉时就已出现,但不能作为正式的礼服。
因为这种裙裾仅套到膝部,使得裤子外露,故而被认为是不恭敬之事。
所以在外出时需要多穿一件曲裾深衣,而馨雪因为要去沐浴所以没披深衣,裙裾是藕色的裤腿,布料甚是单薄,隐约可见圆润纤细的小腿,足下未着罗袜,只是随意地踩了双绣鞋,露出白皙的脚背和玉踝。
墨玄脸忽地一热,连忙转移目光。
馨雪笑盈盈地跳到他身旁,挽着他手臂道:“好了,哥哥,人家带你去瞧瞧温泉吧!”
墨玄点头称好。
小屋后边开遍了各色各样的花朵,赤橙红紫,灿烂如锦,芬芳吐露;花中掺草木,大小高矮,欣欣向荣,青绿可人,着实是一处休养生息的好去处。
花草之中便是一堆石丘,绕过石丘便看见碧波荡荡,水雾茫茫,正是一个小潭,潭中微微冒着白气,而那些石丘就如同一圈天然石壁,将水潭围住,形成一个天然的浴池。
“果然很美!”墨玄忍不住惊呼道。
馨雪盯着他看了片刻,忽然捂着嘴咯咯而笑,墨玄诧异道:“你怎么了?”
馨雪忍着笑道:“哥哥,你看你现在浑身是泥,臭烘烘的,好恶心啊。”
墨玄不禁一愣,想起自己为了逃避追杀上滚下爬,早已是风尘仆仆。
他愣了愣,旋即佯怒道:“我臭,难道你是香的!”
馨雪哼道:“自然了,人家最爱干净,每天都会好好洗漱一番,哪像哥哥你浑身脏兮兮的!”
墨玄张开双臂,作势欲扑道:“好啊,那我就让你这香喷喷的丫头变得臭烘烘的!”
墨馨雪啊了一声,往后退去,谁知足下一滑,噗通一声衰落水潭,溅起一阵水花。
那潭水不深,刚好到胸口,馨雪从水里冒出头来,嗔道:“哥哥,你坏死了!”
墨玄哈哈笑道:“活该,这叫自作自受!”
馨雪嗔道:“我洗澡了,懒得理你!”
墨玄说道:“我出去帮你把风,有事就叫我!”
走出温泉,墨玄背靠着一颗石丘坐下,闻着四周的花草芬芳,后边响起细柔的水声,也不知为何,他觉得甚是好听,就好像是王母娘娘宴会上,那些从玉壶中倒出来的琼浆玉液,轻柔地流淌在琉璃酒器中,酒不醉人人自醉……
不知为何,他脑中旖念暗涌,心跳加速,那日与雨琴的鸳鸯戏水仍是余香犹存:白皙光滑的肌肤,修长玲珑的身段,饱满圆润的双峰,以及被那紧凑油腻的夹紧时的销魂感……
当真是极乐天堂,腿间胀得甚是难受。
他静静呆了一会,脑中旖念稍散,发觉身后水声静止,于是问道:“雪儿,你洗完了吗?”
没人回答,墨玄又喊了几声,同样没有回应,再仔细一听,连呼吸声也没了!
坏了,她不会又犯病了吧!
墨玄连忙冲入石丘后,却见那水面平静无异常,但转瞬间,那水面上便“嘟嘟”地冒起气泡来,心中更是一惊,她沉下去了!
他急忙往温泉旁边跑去,刚跑两步,馨雪的头猛然伸出水面,秀发长垂,清水顺流,明眸闪亮,面颊娇嫩,十分动人。
墨玄不由得站住,痴呆如醉。
馨雪美靥忽地腾起一股酡红,娇嗔道:“你……你,你怎么这么坏,快转过身去!”
她顿时急了,用水抖起一股水花,溅到墨玄脸上。
墨玄忙转过头去,大声道:“雪儿,不要误会,我……我以为你沉下水去了,担心之下才闯进来的。”
馨雪说道:“我水性好得很呢!”
墨玄急匆匆地跑出去,只觉得双脚一阵酥软,好似力气都被抽干一般,靠着石丘缓缓坐下。
“哥哥,我洗好了!”
忽然有人抚摸自己肩膀,墨玄回头看去,馨雪已经俏生生地立在那里,整个人犹如出水芙蓉一般,清丽脱俗,换了一洁净素白襦裙,只是水还没干,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,玲珑剔透的曲线便毕现出来。
墨玄看了一眼,不禁心驰神摇,鼻端一热,有股热流好像淌到了嘴边。
馨雪呀然一声道:“哥哥,你流鼻血了!”
“嗯?是么?”
墨玄赶紧擦去鼻血,心中暗呼惭愧。
馨雪关切问道:“哥哥,你没事吧?”
墨玄哦了一声,说道:“没事,可能最近诸事烦恼,有些上火。”
馨雪莞尔道:“你这个仙人也会上火的吗?”
墨玄尴尬道:“修行不足,这是自然的,我也去洗个澡!”
馨雪道:“快去吧!”
墨玄这才掩饰着自己的窘态,赶紧跑到温泉旁边去了。
他脱去衣衫后,浸入水中,脚触及潭底,将头发和脸都洗净,然后又将衣服的污泥洗净。
洗好之后,墨玄穿上衣服,走到了岸上,觉得衣服湿透,贴着身体,颇为难受,于是运起炎气,将衣衫瞬间蒸干。
回到小屋,闻及一阵香味,只见桌案上摆满了几碟菜肴,馨雪则在摆放碗筷。
“哥哥,吃饭了!”馨雪甜甜地叫唤道。
那是三菜一汤,精致而又朴素,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出,墨玄甚是好奇,问道:“雪儿,你是什么时候做的?”
馨雪道:“我一大早就让铜俑去采集食材,然后就随意做了些小菜。”
墨玄道:“雪儿你居然算到我今天回来,难不成你也会卜算妙术?”
馨雪摇头道:“我可不会这么神奇的法术,只是每天都照例做一份饭菜,总会有一天能等到哥哥回来!”
墨玄胸口忽地一热,鼻子莫名发酸。
馨雪给他盛了一碗饭,说道:“哥哥,你也累了一天了,快吃吧!”
墨玄盘膝坐入蒲团,拿起碗筷吃了一口,然后又尝了一口菜,味道清淡中带着鲜美,甚是可口。
馨雪瞪大美眸问道:“哥哥,味道怎么样?”
墨玄道:“很好吃,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!”
馨雪笑靥如花,又给他夹了几筷子菜,说道:“那就多吃点!”
吃完饭后,馨雪忽然问道:“哥哥,你还要出谷吗?”
墨玄身子一颤,点了点头,却只觉得脖子十分僵硬,点头的动作甚是艰难。
馨雪柳眉微蹙,朱唇紧抿,一言不发,气氛陷入一片静寂。
墨玄涩声道:“外边结集了众多妖魔,准备到广宗支援黄巾贼,师尊他们也会赶去,所以我得……”
馨雪低着头收拾碗筷,低吟道:“什么时候动身?”
墨玄道:“军情紧急,自然是越快越……”
好字到了嘴边便又咽下了,不知为何实在是说不出来。
馨雪转身返回里屋,不消一会又走了出来,递来一个香囊,墨玄奇道:“这是?”
馨雪道:“当年我和娘亲逃出七罪邪君的毒爪后,娘亲怕对头继续迫害,于是就照着墨林祖师遗册做了一套护身金佣!”
墨玄打开香囊,只见里边装着二十八枚拇指大小的金色俑像,体型虽小,但却是栩栩如生,个个策马扬戈,尽显驰骋疆场之悍勇,人数虽少,却有种冲锋破敌,一往无前的气势。
他又仔细看了看,香囊里边还有一个暗袋,里边也装着一枚俑像,墨玄甚是好奇,刚取出来一看,便觉心跳加剧,双腿莫名酸软。
墨玄还记得初见张百忍的感觉就是这般,但张百忍是透出的一股恢弘大气,如同天一般的广阔,让人不敢忤逆,然而至尊金俑却是一种最为原始、直接的威压,令人膝行而前,莫敢仰视。
金俑毕竟是死物,墨玄迅速定下心神,再仔细端详起来,只看那人一袭赤金甲,左手握宝剑,右手持战戟,胯下骑着一匹乌色战马,容貌刚毅英武,若说那二十八骑是纵横疆场的无敌精锐,那么这人便是无敌天下的盖世英雄。
如果由此二十九人并肩作战,只怕就算是千军万马也要挡他们不得。
墨玄倒抽一口冷气,长叹一声。
馨雪笑道:“哥哥,你瞧出什么了?”
墨玄叹道:“仅是俑像便有如此慑人之气,其威力简直不可想象!”
馨雪道:“当然了,这可些金俑可都是墨林祖师仿照真人所创的,当然厉害了!”
墨玄惊呼道:“什么?还只是仿照而已?”
馨雪将香囊塞到他手里,说道:“哥哥,你不是要要去匡定天下吗,你且先将精血滴在金俑上,让他们认主,以后若遇上危险便将金俑放出,可助哥哥化险为夷!”
龙魂的肉戏要好好斟酌,慢慢写,先更一章武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