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月初,皇宫之中一处广场上,工匠们正夜以继日的对数丈高的祭台进行修缮,好赶上煌国每年的年终祭奠。
大殿之中,今日早朝已近尾声。
“工部尚书,年终祭奠的祭台修缮,进行的如何”即将退朝之际,皇帝粟耶広熙招来两部尚书,询问起年终祭诸事的情况。
“禀陛下,工部下属工匠正加紧对祭台加以修缮,必误不了年终祭奠”
“那礼部呢”
“回陛下,一切准备事宜皆以完毕,只待祭台修缮完成便可开始布置”那礼部尚书听闻,从文臣队列中走出,向粟耶広熙禀告。
“嗯!工部的修缮工作还需抓紧,年终祭奠关系到我煌国明年国运,不能马虎”
“微臣明白,微臣今日起,便亲往祭台监工,定保祭台按时修缮完成”
“很好,既然事情都说完了,众卿便都退下吧!王弼,退朝”说完,粟耶広熙起身走出殿外,众臣行礼之后,也都相继退出殿去。
散朝的群臣之中,丽塔与比安卡结伴而行,一同走下那殿外二十级台阶,准备从西门出宫而去。
“这到了年底,礼部和工部是最忙的了,倒是其他四部都轻松了不少”比安卡率先打开话题。
“毕竟这年终祭奠关系到来年运势,师兄也十分重视,礼部和工部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”丽塔答道。
“这样想来,平日里还是我们这些带兵的简单,只要抓好兵士们的训练即可”
“呵呵!看来比安卡大人乐在其中呢”
“能学以致用,心中自然高兴”
“那些一开始不服您的将军们,最近可还有刁难您”
“都在意料之中,从自从南境归来之后,一个个都安静下来了,倒是丽塔你,那些户部的元老们,可还有给你眼色看”
“元老又如何,技不如人,最后还是得听丽塔的”
“呵呵,丽塔你不会用了什么方法作弄他们吧”
“呵呵,您猜”说完,丽塔嘴角上扬,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。
“我还不了解你么,想必那几个给你小鞋穿的户部元老,一定被你整的挺惨,对吧”比安卡边说,边笑着伸过手去,俏皮的刮了一下丽塔的鼻梁。
“呵呵!丽塔不过是适当反击,让他们稍微下不来台罢了,别的可什么都没干”说完,丽塔摆出一脸无辜之态。
“丽塔大人,比安卡将军,二位还请留步”两人聊得正欢,身后忽然急行过来一人,叫住了她们。
二人回身查看,发现来人不是别人,正是粟耶広熙身边内侍总管王弼。只见他气喘吁吁,显然是一路小跑追过来的。
“真不愧是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,这一路小跑就能给他弄成这样,果然是极度缺乏运动”丽塔心里如此想着,面上露出难耐的笑意。
“呼!终于赶上二位大人了,二位大人可让小人追的好苦”王弼走到她们身边停下,上气不接下气的说。
“原来是王总管,不知叫住我与丽塔,所为何事”比安卡问道。
“二位大人,陛下名我前来传旨,请二位到养心殿,说是有要事相商”
“原来如此!那我们便与王总管一同前去吧”丽塔做了个请的手势,顺便说道。
“丽塔大人客气了”王弼回了一声,随后与她们一同结伴而行。
三人行至养心殿前,门前御林军与侍者见是王弼带着她二人前来,便没有阻拦,三人便直接进入内殿。
内殿之中,粟耶広熙坐在卧榻之上,正翻看着身前桌上的奏折。
“陛下,小人已将比安卡将军与丽塔大人请来了”王弼近了内殿,向粟耶広熙禀告。
“嗯!你一旁伺候吧”说完,粟耶広熙放下手中奏折,开始在桌上翻找着什么。
丽塔与比安卡上前几步,向粟耶広熙行君臣之礼。
“臣户部尚书丽塔”
“东大营指挥使比安卡”
“参见陛下”
“二位师妹都起来吧!朕说过了,私底下不必行君臣之礼”粟耶広熙随口说着,仍在桌上奏折中翻找。
“这毕竟是再宫中,不比宫外,我二人这君臣之礼还是要行的”丽塔说着客套话,一旁的比安卡扶着她站起身来。
“师兄这是在找什么”比安卡扶着丽塔起身,见粟耶広熙一直在桌上翻找,便随口问了一声。
“也没什么,就是前天丽塔写给朕,建议改革币政的奏折,被朕放哪去了,今日大臣与藩王年底请安的折子怎么这么多”粟耶広熙嘴上一面抱怨,一面再在奏折对重翻找这,脸上露出些许烦躁之态。
“陛下可需要丽塔帮您找找”见皇帝逐渐烦躁,丽塔欲替君分忧。
“不用,朕已经找到了”说完,粟耶広熙从一摞奏折中抽出一本,翻开看了一遍,随后向丽塔说道:“丽塔你写的这个改革制币政务的折子,朕很感兴趣。这奏折之中有很多细节,需要与你具体相商,所以今日才叫你来此”
“其实这其中很多细节,丽塔也未完全想清楚,不过大致的反向丽塔已经想好了,如果陛下想听,丽塔现在就可以说与陛下”
“丽塔你这奏折中写到,制币之权,必须完全收归朝廷,由朝廷一手掌控”粟耶広熙看着奏折,问了一句。
“正是”
“丽塔你且细说”
“陛下想必清楚,制币一项政务,关系到的不只是国家货币的发行,同时与国家铜银开采,铜银炼制亦密不可分”
“丽塔所言甚是,除了丽塔你方才所言,这制币的政务还关系到民生与民心,国家经济的稳固”粟耶広熙补充了几句,又续道:“在丽塔看来,我煌国现在的制币之政,有何忧患”
“师兄您应该清楚,如今我煌国所实行的币政,乃是我太祖皇帝立国之初所设立。当时为了稳固朝廷统治与安抚诸藩王,允许各藩王再自己封地之内铸币,代朝廷发行货币。然而如今朝局与时事以非太祖立国之时,这币政之中的弊端已然十分严重,早已到了必须改革之时”
“嗯!这些情况,朕也有想过,诸王利用铸币之权利中饱私囊者数不胜数,他们甚至将此大权包给私人商行铸造,且这些私人所铸造的钱币,大多不符合规格,而这其中缺少的部分,大多入了诸藩王的腰包,对我朝经济之影响甚大”
“不止这些,这些私人商行拿着藩王们给与的铸币职权为掩护开采铜银矿,私底下确将这些铜银挪为他用,对我煌国铜银行业破坏尤为严重。且这些非法矿洞开采时安全状况堪忧,矿洞倒塌等事故屡有发生,死伤的劳工严重,对民意民心亦是一种损害”
“按丽塔所言,是否需要立刻对朝廷币政予以改革”
“可惜,依丽塔看来,币政改革非一朝一夕可以改之,那些私人商行所掌控的铸币作坊与非法铜银矿,只需陛下一道圣旨即可收回。而那些掌控在皇室宗亲,各诸侯王爷们手中的铸币之权,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收回了”
“哼!这是自然。这无异于断他们财路,他们是断然不会同意的”粟耶広熙能够想象得到,那些皇亲国戚得知此事是会做如何反应了,断然会使尽各种方法,阻碍此政的实施。
“所以依丽塔看来,此事还需从长计议,还是待来年三月开朝之后,在细作打算”
“看来也只好如此了”粟耶広熙无奈,只好将改革币政之事暂时按下。
聊了半天国事,粟耶关系决定改聊些其他话题,思虑片刻之后,对比安卡二人问道:“对了!你们新居修缮改造,可有完毕了”
“明日便可完工了,没想到陛下还惦记着我与丽塔新居的改建”半晌插不上话的比安卡,此时终于能插话了。
“噗呲!恐怕陛下还在惦记另一件事吧”丽塔笑着,回忆起了约一月前,三人一同在宫中,品尝御膳的情景。
“丽塔可是答应了朕的,新居修缮完毕,朕就到你们府上做客,品尝你的手艺,你们可不许反悔”
“自然不会”丽塔笑着说道:“府上明日完成修缮,就请师兄后日驾临”
“那边说定了,到时朕要好好尝尝丽塔手艺,是否有比安卡所说的那般好”
“只是些家常小菜,恐怕不如宫中御厨的手艺,师兄还是不要过多期待为好”
“诶!丽塔不必过谦,家常小菜自有家常小菜的滋味。再者,朕久居宫墙之内,也难得品尝这家常小菜。所以丽塔你不必顾虑,平常如何烹饪,后日照旧便是”
“既如此,后日丽塔便做上几道小菜,恭候师兄御驾了”丽塔欠身行礼道。
“嗯!那朕便期待着品尝你手艺了,留你们在宫中半日讨论国事,朕都有过意不去了,你们便跪安回府去吧”
于是比安卡二人跪安行礼,退出养心殿,回丽安府去了。
“陛下,快到午膳时间了,您是在这养心殿用呢?还是去哪个娘娘那里用膳”见粟耶広熙与比安卡二人谈完国事,一旁的王弼出言询问皇帝午膳去处。
粟耶広熙捏了捏鼻梁,说道:“再这儿吃吧!朕还有些奏折要看,另外你差人去彦卿府上,告诉他下午进宫一趟,朕有事与他商量”
“是”王弼应声,出去吩咐门外侍者给粟耶広熙传午膳与办差事去了。
午后时分,粟耶広熙吃完午膳,待侍者们收拾完毕,便拿起桌上奏折,继续看起来。
“陛下,彦阁老奉诏前来,正在门外听宣”此时,门外一侍者走进来,向粟耶広熙说禀告道。
“这个老东西,来得到挺快,叫他进来吧”
彦贞阙走进殿中,行过礼后,向粟耶広熙问道:“不知陛下诏老臣入宫,所为何事”
“王弼,给彦卿搬个座,然后把这个奏折给彦卿看”粟耶広熙说着,拿了本奏折递给王弼。
彦贞阙谢过入座,随后接过那本奏折看了起来。
“这奏折是丽塔写给朕的,建议朕改革朝堂铸币政务,彦卿你看完之后有什么想法,说给朕听”
彦贞阙听罢,顿知此事非同小可,便将丽塔奏折仔仔细细看了一遍。
“这奏折之中,似有很多细节,丽塔并未言明”彦贞阙看完奏折,向粟耶広熙说出心中疑问。
“确实如此,今日早朝过后,朕也诏丽塔前来问过了。有很多细节她也并未想好”粟耶広熙将早朝之后与丽塔对话,向彦贞阙复述了一遍。
“丽塔此番言语,句句言中要害”
“彦卿对此有何想法”
彦贞阙思考片刻,起身跪下行礼。
“彦卿为何再次行礼,快些平身”
见他又行跪拜之礼,粟耶広熙知道,接下来彦贞阙所说,绝非小事。
彦贞阙站起身来,语带真挚 “陛下,当年先帝在位之时,便有过改革币政之心,可惜后来因皇室宗亲群体反对而不了了之,此番陛下若是下定决心修改币政,必需慎之又慎,才可不重蹈先帝的覆辙”
“朕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困难,所以才诏你前来商议。在彦卿看来,此事需做些什么准备”
“依老臣看来,此事虽由丽塔提出,却不能交与丽塔去做”
“彦卿何出此言”粟耶広熙不解。
“此事必定损伤皇亲国戚与朝中权贵利益,丽塔与比安卡入朝时间不足一年,根基未稳,若此事交与她们,到时必定成为众矢之的。就算她们与陛下是师兄妹,陛下到时也不好强行庇佑,若陛下强行庇护,对陛下您在皇室宗亲中的威望,亦是一种伤损”
“那彦卿认为,此事该交由谁去实施为好”
“听完老臣刚才那番话,陛下心中,其实早已有答案了,不是么”彦贞阙未直接回答,而是旁敲侧击,从旁提醒粟耶広熙,让他自己得出答案。
“嗯!按彦卿所言,若要不得罪皇室宗亲。那么此事需交由一名皇族来做,且此人在皇亲国戚中需有极高的威望,这样才能镇得住那些想要阻碍改革币政的皇族权贵”
“陛下能想到这一层,最适合推行此政的人选是谁,想必陛下心中已经有数了”
“让魏王去办这件事,自然水到渠成。来年开朝,朕就诏魏王入宫商量此事”事情找到了解决之法,粟耶広熙豁然开朗,从龙椅上站起身走到彦贞阕面前。
“彦卿真是先帝留给朕的贤良啊” 粟耶広熙手抚彦贞阕肩膀,有感而发。
“老臣当年受先帝知遇之恩,先帝临终之前又托孤老臣,老臣岂能不鞠躬尽瘁”
“东游西伏,南栖北卧,这八个字,当年江湖之上叫的何其响亮,可惜只有南栖杭师与西伏彦卿心系朝廷,肯入朝为朝廷效力,若不是当年师傅被奸人陷害,愤而辞官,又怎会让彦卿你独立支撑这朝局如此之久”粟耶広熙握住彦贞阕一双老手,续道:“这些年,有劳彦卿了”
“陛下言重了,若无其他事情,老臣便告退了”
“好,爱卿慢走,还有,最近天渐冷了,爱卿记得多加件衣裳”
“多谢陛下关心,老臣告退”说完,彦贞阙向粟耶広熙一拜,随后退出养心殿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