希雅阖着眼睛,随着车厢的颠簸摇来晃去,她哭累了,不想再思考任何事,甚至不愿维持肢体的平衡,伊莉丝好像和她说了些话,但她什么也听不到了。她短暂地睡过去了一会儿,醒来,然后再度睡去,不知过了多久,“马”车终于停住,布兰克将她抱下车厢,伊莉丝随后走下。
不远处可以看到围墙与卫兵,热闹喧嚣的人声依稀可闻,天气晴朗而不炎热,阳光透过树枝在地上洒出一片斑驳光影,是个能让人感到幸福的日子。
“走得比预定的远了些,这个镇子和魔族领地不相连,不用担心伊莉丝被误伤,或是我再折回将她扣作人质。”
希雅垂着视线,一声不吭。
布兰克看了她一眼,继续说道:“这里交通发达,经济也不错,我还给了伊莉丝一笔钱,不管是留下还是去往其他城市,都能生活得很好。我……我履行承诺了。”
希雅抬起眼睛看了看布兰克,他的嘴抿得紧紧的,似乎在期待着什么。真奇怪啊,难道他以为给伊莉丝一条好点的出路,自己就会感激他吗?
见希雅仍是毫无反应,布兰克识趣地退到一边,给女孩们告别的时间——也没什么好告别的,希雅呆板得像个木偶,最多只作出“嗯”,“哦”的回应。
伊莉丝最后抱了抱她,有些犹豫,但还是坚定地走向了归途。
她要走了,要开始新的人生,而自己只能一直留在黑暗中了……
希雅呆呆看着伊莉丝远去的背影,眼眶又湿润了。
真的是“一直”吗,直到死为止?
也许他人都有机会获救,城堡里的奴隶也有被释放的可能,但只有她……
到底为什么是她呢?
伊莉丝的身影越来越小了,希雅不禁抬起脚,想要追赶她而去。
短短的脚镣绊住了少女的步伐,她失去平衡向前倒去,坠进了布兰克的怀抱。
“我还在你身边,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“……”
希雅无言地抓紧了布兰克的衣襟,力气大得像要将它撕碎。
“莱斯,我恨你。”她说。
布兰克的心脏猛地一缩,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,差点将希雅摔到地上。
这称呼是对他完全的否定,黑暗浓稠的情绪又差点将他吞没,布兰克下意识地举起手,想要给希雅一耳光,但他硬生生地控制住了。
“我很抱歉。”他小声说着,将希雅抱回了车上。
希雅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会儿,车身突然剧烈颠簸,磕到了她的脑袋。
“伊莉丝,我的头好痛。”她嘟囔道。
无人回答。
“……伊莉丝?”她又喊了一句,空荡荡的车厢里只回荡着她一个人的声音。
“伊莉丝……”
她这才清晰地意识到,伊莉丝已经不在这里了,不仅仅是现在,以后也不会再见到她了。
为什么任由绝望和嫉妒将自己操控,没有和伊莉丝多说说话,好好地告别呢?但后悔也没有用了,她不可能要求魔王折回去,她这一生都没有机会了。
希雅抱着膝盖蹲到车厢的一角,无声地流下泪水。
没办法再得到什么东西了,从被囚的那一天开始,就只在不断地失去,那些珍视的人和物,永远、永远都只能存在于回忆中了。
她哭得眼睛都无法睁开,哭累了就睡过去,醒了继续流泪,“马”车又走了好久,她的肚子抽痛,咕咕叫了起来。
不过有必要进食吗?她迷迷糊糊地想。
如果得一直留在魔王城吃那种猪食,干脆饿死算了。
啊,但还是好饿,就算是猪食也挺香的吧……
干脆告诉布兰克自己爱吃的食物?反抗也没什么意思,反抗好累又没有结果,好难过,到处都好空虚,想吃好吃的,想吃热乎乎的烤肉、炒面、蒸鱼、虾饺、热狗、炖蛋,还有蛋糕和巧克力……好想吃,好想吃……还是当享乐派最好,不思考任何事,只要吃就好了……
她一边想一边流泪,肚子咕咕叫个不停,她终于等到布兰克将自己抱下了车,“抱歉,到这里花了不少时间。马上带你去吃晚饭。”
天色完全暗了下来,眼前不见那座雄伟豪华的城堡,只有远处闪烁着点点灯火。
“咦……?”
“魔力损耗得很严重,需要休息一段时间,保险起见,就不回城堡了。”布兰克解释道。
虽然雷普斯说其他魔族没有推翻他的意愿,但还是等恢复到万全状态再回去吧,身在边境城市也能更好地掌握他们的动向。
另外他还有着些隐秘的心思:希雅现在对他这么抗拒,直接带她回去恐怕永远无法和解……如果能在人类世界里找到契机就好了。
以奴隶般的姿态出现在人类面前也太羞耻了,尤其还是公主抱的姿势,希雅宁愿饿死也不想进城,她在布兰克的怀里拼命扭动,拳打脚踢,直到他们走在了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还不停止。
“要去休养你自己去,不要带上我,不要带上我!”
“这都深夜了,不会有人看到你的,你要继续闹下去才会引人注意!……啊。”
布兰克的步履停了下来,前方不远处站着个黑影,举着酒瓶,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们。
希雅也看到那人了,她立刻安静了下来,尽可能地缩成了一团,她使劲揪着布兰克的前襟,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进他的领口里。
不要看我,不要看我——
她在心里哀嚎。
但上天很明显没有听到她的祷告,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,还发出了“哇哦”的感叹声。
布兰克抚摸着少女的脑袋以示安慰,他犹疑了一瞬,快步向那路人走去,“请问附近有旅店吗?位置不要太热闹也不要太偏僻。”
为了不引起骚动,布兰克收起了角和翅膀,在常人看来,他就只是个英俊沉稳的青年男子。
“哦……哦……顺着这条路直走,第三个路口左转……我是说左转,然后再走几百米就是了。”
路人心不在焉地说着,完全没法把视线从希雅身上移开。夜色已深,少女又把自己的脸挡住,他看不清她的容貌,但从优美的四肢,柔软的腰身看来,会是个颇有姿色的美人吧。她身着一件男士大衣,应该就是眼前这男人的,上半身包得严严实实,衣摆却像是被利刃割开,只堪堪遮到她的大腿。
她紧紧抓着男子的衣襟,光看着就知道有多用力,他仿佛能透过厚重的夜色看清她红到滴血的耳垂,泛起青筋的手背,脸上也一定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吧。她的手脚上都箍着厚重的镣铐,但在皎洁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如玉的光辉,倒像是什么装饰品了,被禁锢着的赤裸小脚微微发着抖,晃来晃去,晃来晃去……晃得他的心都荡漾起来了。
这是情趣游戏玩到大街上来了?好像确实没有法律禁止这个……
“厉害啊兄弟,会玩的。”
他咽了口口水,比了个大拇指。
布兰克照着指引走着,一路上不凑巧地又碰到了几个行人,每个行人都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。
迦南没有完全废除奴隶制,希雅又没有作出什么求救或反抗的举动,因此人们第一反应就是又是哪个纨绔子弟带私奴上街来了。
第二反应是恋人间在玩情趣游戏。
毕竟,大庭广众之下欺辱奴隶的人不少,珍而重之地抱着奴隶的可是一个都没有,更何况希雅还一副羞到不行的模样。
“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什么都敢玩,战争才刚结束……”
“哇,好大胆!”
“天啊,这都抱着走了多久了?那男的臂力也太强大了。”
“长得也好帅,好羡慕那个女孩子——”
人们窃窃私语,语气中难掩兴奋,而希雅的脸憋得通红,差点背过气去。她想要大声反驳,又不知从何说起,满腔怒火只能发泄到布兰克身上——她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。
布兰克正专心致志地认着标牌,差点脱手把希雅摔下去。
“你干什么?!”
“混蛋!去死!你怎么还不去死!去死啊莱斯!”
布兰克心里邪火直冒,但他自知理亏,只能竭尽全力地克制自己,“我现在死了,你可就一个人留在这里了,连旅馆都走不到,这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吧?”
“不用你管!去死!去死——”
希雅压低声音叫着,她在布兰克怀里扭来扭去,又抓又咬,挣扎了一会儿又委屈地流下了眼泪。
怨恨,又难免依赖,但仍是怨恨。
“为什么……呜呜……总是……羞辱我……”
“……”
她又饿又渴,没哭多久就停了下来,无力地依偎在布兰克怀里,她觉得自己又快要睡过去了,但突如其来的肉香味将她的意识猛地拉回。
好香……好香啊……
不顾被人看到的羞耻,不顾眼中还有着未落的泪珠,希雅抬起脑袋向香味来源处看去。
就在她眼前,小贩熟练地将肉饼放入煎锅,浓烈的肉香随着滋滋的响声扑面而来,一瞬间,什么都不再重要了,对食物的渴望占据了她全部心灵。
好香,好好吃的样子啊……
她眼巴巴地看着,口水都快流下来了。
“马上就好了,再稍等几分钟。”她听到了陌生的声音。
“啊……”
希雅蓦地回过神来,抿紧了嘴唇,她感到嘴边好像有些湿润……
好丢人……而且应该没有认出她来吧?应该不会吧?
“只有这里还开着了,想吃吗?”这次是布兰克的声音。
“不想……走吧。”
她小声嘟囔道,艰难地将脑袋重埋进布兰克的胸口,她死死地抠着自己的手背,只怕一个忍不住就要恳求他了。
她闭着眼睛等了好久,布兰克都没有离开,她忍耐不了了,哑着嗓子问他:“……为什么不走?”
“你一副很想吃的表情。”
“没有,我没有——”
“口水都流出来了。”
“不是,不是,是眼泪啦——”
“好吧,既然你这么不愿意的话。”
布兰克作势迈出了一步,他刚落下步子,就见希雅的眼中盈满了泪水。
他好笑地叹了口气,又转回身,将希雅放了下来,“稍微诚实点吧,不然受苦的还是自己,你就这么喜欢自虐吗?”
“……闭嘴。”
小贩不明就里地盯着二人,决定不掺合他人的家务事,他将做好的肉夹饼递给布兰克,布兰克又将袋子塞进了希雅手里。
“吃吧,吃点喜欢的东西不会堕落的。”
“……”
希雅垂着视线看着手中的肉饼,真不想作出类似和解的举动啊,但是好香……在车厢的时候,不是决定了要做个享乐派,什么都不思考,只想着吃就好了吗?
她缓缓抬起手,啃下一小口肉饼,肉汁在舌尖爆开,铺天盖地的充实感将她包围,从身到心都温暖起来,她感觉已经很久没这么幸福过了,她又想要哭了。手腕好沉重,但在美食面前,什么都算不上是困难。她起初还顾及着矜持,小口小口地进食,但没过几秒就开始狼吞虎咽,嚼不了几下就往肚里吞,甚至发出了哼哧哼哧的怪声,像个几辈子没吃饱的饿死鬼。
啊啊,好想一直呆在这里,再也不走了……
见希雅吃得疯狂,布兰克拿出一枚银币递给小贩。
“再来十个,打包。”
吃不下这么多的!希雅下意识地想反对,但她停不下嘴去说话,而且真的吃不下吗?她觉得自己此时能将一家店吃空!
“看来你最喜欢的是肉呀。”布兰克揉了揉她的脑袋,“很抱歉让你在食物上受了不少委屈,等我彻底掌权后,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。”
“……”
希雅努力想作出愤恨或是讥讽的表情,却很难酝酿出负面情绪,她气恼得想将肉夹饼踩烂,但怎么也下不了手。
……算了,吃完再说吧,又不急在一时。
等待小贩时,布兰克左右四顾,无意间瞥到了不远处的一张告示。
通告全境……
布兰克皱着眉默念纸上的内容,读完后,他叹了一口气,嘴角扬起几不可见的弧度。
真是丑陋啊,但也许,这就是他想要的契机。
拿到打包好的食物后,布兰克抱起希雅走进了旅馆大门。值班的店员面露惊异,又很快换上了营业性微笑,“请问是要住宿吗?”
“是的,一间房。”
说着,布兰克看了希雅一眼,她还在一脸幸福地啃着肉夹饼,对他们的交谈毫不在意。
“双人床房,最好在一楼,距大门近一些。”
走到房门前时,希雅还在窸窸窣窣地嚼着饼,两侧腮帮子鼓鼓囊囊的,像极了一只仓鼠,布兰克看着有趣,戳了戳她的脸颊道:“这都第五个了,节制点吧?”
“唔用……唔用你管!”她口齿不清地叫道。
“是谁刚才还在说不想吃啊。”
“……”希雅使劲咽下嘴里的食物,“不用你管!”
布兰克笑了笑,打开了房门,希雅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,在看到房内摆着两张床铺时,又放缓了呼吸。
“一人一张床?”
“对。”
“……哼。”希雅面色不善地扭过了头,她才不想对他的示好行为表示满意。
布兰克将她放到靠近房门的床铺上,打开了房内的另一扇门,“浴室还挺不错的,想洗洗吗?”
“想。”希雅脱口而出,又立刻噤了声。
在外颠簸了两整天,又是打架又是哭闹的,她身上黏糊糊的好不难受,但布兰克的言下之意是他给她洗吧?
虽然不是第一次了,但不管再来多少次都难以习惯啊,何况是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状态……
不过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?她可什么都没做错,为什么洗个澡都要顾虑这顾虑那的?!就当他是个死人好了!
“行啊,洗吧。”带着自暴自弃的愤怒,希雅阴沉着脸说道,她又狠狠瞪了眼布兰克,“要是你再想让我做些龌龊事,我保证把你那东西咬断!”
“不会强迫你的。”
“你强迫我的事多了去了。”
她提着嘴角冷笑道,但过于柔和的眉眼使这表情显得不伦不类。
有没有人对你说过,你不适合作出这种表情?布兰克沉默了几秒,还是决定把这句咽下去。
说出来大概会伤到她的自尊心吧?努力作出极富攻击性的模样,但在别人看来完全不是这回事,总感觉有点可怜……也更可爱了……
他使劲压着唇角不让它翘起来,抱着希雅走进浴室,在浴缸里放水,接着将希雅的大衣脱去,用花洒冲去她身上的尘土。
虽然几乎天天都在被看光,但希雅还是很难接受赤身裸体,因为那可恶的规矩和锁链,她甚至无法抬起手挡住自己的胸部和下体,每当她双手微颤,下意识地想要遮蔽那些令她害羞的地方时,就会被布兰克的手捉住。她在布兰克的视线下坐立难安,但更难熬的是,她还因此有了生理反应,乳尖麻酥酥的渴望着他的逗弄,大腿上也流下了并非清水的粘液。到底为什么要答应洗澡啊!她恨不得把几分钟前那个意气用事的自己掐死。
她的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铁板,要闭着眼睛把自己当作一具尸体,才没有在被水流冲刷胸部时发出动情的喘息声,也幸好布兰克似乎真没存什么坏心思,只是用水冲了一遍,就把她放进了浴缸。
微烫的水没过胸口时,希雅才放松地舒了口气,每条神经都舒展开来,因为水的浮力,镣铐显得不那么沉重了,好像得到了短暂的自由。希雅的心情好转了一些,她蜷起身子,半眯着眼睛将小半张脸埋进水里,咕噜噜地吐着气泡。
要是水是不透明的就好了……或者来点遮蔽物就好了……
她正胡思乱想着,突然看到一只小黄鸭落在了水面上。
“……你逗小孩吗?”希雅抬起头,气恼地问道。
“摆在旁边的,顺手就放进去了,我以为你会喜欢。”
“我看起来像喜欢这种东西的小孩吗!?”
像。
但布兰克很识时务地没有说出口,他不慌不忙地转移了话题:“觉得这里怎么样?”
希雅想把小黄鸭扔出去,但浑身慵懒不愿动弹,而且……是挺可爱的。她内心挣扎了会儿,又沉进了浴缸,吐出几个泡泡:“有点小。”
“那等回去后,试试我房间里的浴池吧,你还没用过呢。”
“你的房间?”希雅转了转眼睛,忽然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切入点,报复欲让她短暂地忘记了害羞,她露出讥讽到夸张的笑容,一字一顿,缓慢而清晰地说道,“如果我没记错,那是莱斯的房间吧,你这个冒牌货是不是脸皮太厚了些?”
她愉快地看着布兰克的脸色瞬间苍白,拳头握紧,手背冒出青筋,她的报复心终于得到了部分满足。这些都是危险的预兆,如果布兰克控制不住自己,她会受到残酷的凌虐吧,但那又如何呢?她对他显示出的善意将她彻底拖进了深渊,所以能将他的心扎得多狠就要扎多狠,什么后果都等发生了再说吧!
“明明只是个贱……贱……”想是这么想,但太过侮辱性的话对希雅而言还是困难了点,她结结巴巴差点咬了舌头,只能不甘地换了个词,“是个野种,还要把正牌主人的东西占为己有,你这不只是脸皮厚,而是完全不要脸吧?”
还有什么比心爱之人的鄙夷更令人痛苦的?
但希雅没注意到,在不知不觉间,她已经有了身为布兰克心爱之人的自觉。
“不是你的东西永远都不是你的,靠做戏得来的地位令人作呕!”
“不要说了。”布兰克垂着脑袋,声音低沉沙哑。
“戳到痛点了?你以为我不说,你就能自欺欺人了?”
“不要说了!”他的音调提高了些,似乎在爆发的边缘。
希雅深吸了一口气,压住内心的动摇,虽然渴望报复,但戳痛他人内心还是让她有了些负罪感,何况出身又不是个人能决定的……不,这是他活该,他伤害了她所以他活该!
虽然在镣铐缠身,赤身裸体的状态下说这话很是奇怪,但她仍高昂着脑袋,强装得意地继续说道:“说实话,如果你是莱斯,我也许会接受你哦,一国的公主,怎么也得是一族的王才能与之相配吧,而你又算是什么……唔唔!”
布兰克的手指猛地塞进了希雅嘴里,将少女剩下的话语生生堵在了嗓子里,她能感到柔软的舌头被他捏在指尖,只要稍稍一用力,就会被扯出来,他会这么做的,他马上就要动手了……她被布兰克的气魄吓得不敢动弹,但布兰克很快就颓然地收回了手。
“抱歉,有些失控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他失魂落魄的,又像是只无家可归的大型犬了。
“……嘁。”
希雅悻悻地扭过头,她紧张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,手掌也震颤得无法停下,在水面激起小小的波纹,她又是怨恨又是恐惧,但除此之外,还有一些几乎无法察觉的愧疚与难为情。
要报复也应该用堂堂正正的手段报复,恶意中伤别人是过分了,而且布兰克就算听了这么过分的话,也没有想要伤害她……
她使劲摇了摇头,想把脑袋里的水晃出去,她又冷着声音道:“对了,你不会以为只有雷普斯有叛乱之心吧,搞不好你回去后就会被围攻哦。”
本来是为了刺激布兰克,但说着说着,希雅突然意识到,这对她自己来说更是不妙。
“你死了,我就会落到他们手上……”她打了个冷颤,“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恶心事……”
“我不会死的,也不会让他们碰你。”布兰克还是没有抬起眼睛,但他的语气无比认真,“我只会在有万全把握的时候带你回去。”
“你说万全就是万全?能让你看出来的阴谋还算什么阴谋?”
“我……”布兰克沉默了许久,终于下定了决心,“那个房间里有暗道。”
啊,还真有?是她上次找得不仔细吗?
希雅有些发懵,而布兰克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心神巨震。
“暗道连通到书房的密室,密室里也有暗道连通到城外,在我认为有致命危机时,我会打开两处的暗道,你身上的束缚也会解开。当然,在我死后也是一样。”
他注视着希雅的双眼,声音既轻又重,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,又仿佛直接在她的心中响起。
“我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,而在我无法保护你时,你会得到自由。”
“……”
希雅慌乱地左顾右盼,像是这样就能从这场可笑的对话中逃离,什么啊,用这么真挚又郑重的眼神,说出这么荒唐的话,还是在浴室里,她没穿衣服的时候……他的脑子有问题吗?还是她也一起疯了?
无法保护她时就会让她得到自由?他以为囚禁是保护吗?他以为他是谁啊,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已,说得这么冠冕堂皇……
但为什么呢……她似乎没有那么想让他死了……
哗啦,哗啦——
浴缸中荡起阵阵涟漪,布兰克舀起热水淋在希雅头顶,将发根浸湿后抹上洗发露,轻轻地揉按她的头皮。
第一次有男性为她洗头,这感觉古怪极了,希雅不安地搅紧了手指,但没过多久就松了劲儿。
虽然看布兰克哪哪儿可恨,但因为有着无法逃脱的预感,她不再像以前那么固执,能享受就享受吧,何必和自己过不去?
而且让魔王做这种仆人做的事,希雅有种似乎是占到了便宜的错觉。
布兰克的动作轻柔,没有扯痛她的一根发丝,冲完泡沫后又给她抹上发膜,耐心地捋顺她的每一缕秀发。
浴室里水雾缭绕,浸在温暖的水中,享受着布兰克认真的服务,希雅很快有了睡意。冲洗干净后,布兰克也没有停下,继续按摩她的颅顶,按捏她的后颈,他的手指温柔又有力道,被按到的地方都酥酥麻麻的,舒服得快要融化,希雅发出惬意的叹息,懒洋洋地沉进浴缸里,眼睛也睁不开了。
“怎么样?”
“唔嗯……嗯……再按一会儿……”
希雅迷迷糊糊地回道,她的意识越来越涣散,但就在她陷入沉睡的前一刻,从下体传来异样的触感。
“什么啊……”
希雅嘟囔着,想要推开两腿之间的异物,但推了两下都没推动,她不快地睁开眼,呆愣地看到布兰克的手掌夹在她的腿间。
“流了很多水,需要清洗一下。”
苏醒过来的身体这才察觉到柔和却不可忽视的快感,撩拨着她的每一条神经,希雅被雾气染红的脸颊顿时更红了,浑身微微发颤,小穴因紧张缩缩合合了几次,布兰克趁机从中勾出几道粘液。
“唔……唔嗯……”
淫药的后遗症外加布兰克的日常“服务”,使得希雅虽还是处子之身,对性的渴望和对快感的感知力却较常人强烈的多,手指刮过穴口,微烫的水流灌进甬道,仅是如此轻微的刺激,她的小穴就吐出一小股淫水,大腿发抖失去了力气。希雅弯着腰,喘息着发出几声甜腻呻吟,双腿下意识地夹紧,想要更多地贴近布兰克的手指。
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在浴缸中扑腾着想要踹开布兰克,虽然打算实行反抗不了就享受的路线,但她还是无法全盘接受这种事。四溅的水滴沾湿了布兰克的衬衣,显出他精壮的胸膛,希雅看着红了脸,又对自己的心思感到生气,更加激烈地撕打他。
可这浴缸着实小了一点,没有给她左右挪动的空间,想要站起来又没有力气,希雅挣扎了好一会儿,在水里浮浮沉沉,反倒多次碰到布兰克的指尖,身子愈加兴奋。
“嗯啊……”
她想咬着嘴唇抵挡快感,又觉得总这么自我克制过于窝囊,于是扭过脑袋,咬住了布兰克撑在浴缸上的另一只手臂。
布兰克皱了皱眉头,却没有阻止她。希雅还未完全清醒,又被玩得泄了力,她的嘴绷得紧紧的,看上去用了全力,但布兰克只感到些微的疼痛,比起泄愤,这更像是难耐情欲中不自觉的啃咬,湿热的嘴唇与软滑的舌尖贴在皮肤上,他的整条手臂都酥麻了,连着心里也痒痒的。
他撩开少女的额发,她的双目圆睁,眼神却对不上焦点,脸蛋和眼眶都湿漉漉的,从咬住他手臂的嘴中发出轻声的呜咽,叫人心生怜爱。
“不洗干净,黏糊糊的你也不舒服吧?”
“唔……”
希雅想要骂上几句,但只要嘴上力气松懈一点,就会发出丢人的娇吟,她尝试了几次后只得放弃,转而用力去推那只又回到腿间的手,可不管怎么使劲都无法使其移动分毫,修长有力的手指一丝不苟地擦拭着股间黏膜,她不死心地双手握住布兰克的手腕,可看着倒像是在指引他去自己渴望的位置。
布兰克手指的每一次勾动,自己身体的每一次震颤,都会引得水波震荡,一圈圈地打在因发情而极致敏感的肌肤上,带来温和又无处不在的快感,很快地,不仅是反抗的力气,希雅连反抗的心思都要消失了,双手无力地挂在布兰克的手腕上,流下的淫水比被洗去的更多。
布兰克轻叹了口气,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想给希雅洗澡,没有存一点猥琐的心思,洗时还特意避过了敏感点,想不到她还是发情了。
仅仅月余时间,他就把她玩成怎样一副淫荡的身子了啊,还是说她天生就是这样的体质?这要是时间再长点,再用些调教的手段,她还能正常生活吗?
等等,为什么要思考她还能不能正常生活……?
布兰克沉思了几秒,拍了拍少女的胸部,惹得乳肉一阵晃动,“想要吗?”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希雅仍咬着布兰克的手臂,剧烈地喘息,她已经听不清他的问题,就算听清了也无力回答。
布兰克施虐心起,捻住她殷红的乳尖提起晃动,“想要吗?”
“呜啊……啊啊……”
希雅终于松开了嘴,她仰着脖子,翻着白眼哀叫,在浴缸里扑腾,但狭小的空间限制了她的挣扎,手脚也脱了力抬不起来,密闭感带来更强的快感,她的穴口快速收缩,腔内淫肉剧烈蠕动,想要吞入任何能够满足它的东西。
“呜……呜呜……”
她随着本能用力夹紧腔道,又猛地松开,让水流涌入得更多更急,但无形的水流产生的快感实在太有限,她怎么也得不到满足,委屈得掉下了眼泪。
“真可爱。”
布兰克微笑着揉捻少女的乳尖,直到把两侧的乳晕都玩得红肿发胀,才把右手探到少女腿间。他的手指立刻被紧紧夹住了,希雅神色茫然地望着他,脑袋一歪,又咬住了他的手臂。
这次不是出于泄愤,在情欲的浪潮中,她无处可倚作支撑,只能依靠着他。
“乖孩子。”
布兰克轻抚少女的唇瓣,吻去她眼角的泪水。
不能正常生活也无所谓,不如说这样更好,反正不管变成什么样,他都会对她负责。
好好享受肉体的快乐吧,然后在不远的某一天,能够两人同享极乐。
修长有力的手指快速活动起来,揉捏阴蒂,抠挖穴口,在她最脆弱的地方一圈圈打着转,希雅本就积攒了过多的快感,很快就绷着双腿,小声尖叫着达到了高潮。
她耷拉着眼皮,在水流的包裹下坠入了梦境。
希雅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,屋外夜色深沉,她眨了几下眼,突然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。
房门开了一条小缝,依稀可见朦胧的灯光。
门没有关紧……?
她傻愣了几秒才消化掉这个事实,她立刻转头望向另一张床,布兰克对着她的方向侧身睡着,他的双目紧闭,陷入了沉眠——至少看上去如此。
骗人的吧……
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,每一条神经都在叫嚷着快逃,她被感情驱使着想要跳下床冲出房间,但她的理智同时大叫着这是陷阱,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!她被本能和理性互相拉扯着,不知如何做才好,整个人呆愣原地。
“布兰克?”
希雅轻声叫道。
没有任何回应。
“布兰克,布兰克?”
还是没有反应,希雅闭了闭眼睛,决定下个猛药。
“……布兰克,我喜……喜欢你。”
她忍着心悸说完,仔细观察布兰克的睡颜,他的面容沉静,呼吸平稳,如果是演戏的话未免太过真实——虽然他本就是个演技高潮的演员。
也许她刚走到门边,甚至说,刚一下床,布兰克就会睁开眼,冷笑着说这是一场测试,她要接受惩罚……但也有着万分之一的几率是上天赠予她的机会。
即使是亿万分之一的几率,她也想要挣扎,不,就算是陷阱,她也要跳进去看看有没有漏洞,不然她不甘心。
希雅把脚轻轻放到地板上,小心地不让锁链发出一丝声响,站起身后,她快速地向布兰克瞟了一眼。
很好,他仍然没什么动静,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。
她将枕芯从枕套中抽出,咬破手指在枕套上画上繁复的图案。
拜托拜托,一定要成功,一定要成功……
希雅的心脏砰砰直跳,她一手画阵,一手捂着胸口,生怕过于响亮的心跳声吵醒了布兰克,画完法阵后,希雅祈祷着将枕套包在脚镣上,深吸了一口气,向前跨了一步。
……成功了!
短短的锁链依然限制着她的步伐,但镣铐的重量显著减轻了,逃跑成为了可能,希雅擦了擦湿润的脸颊,刚才她紧张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她小心翼翼地挪到房门旁,又看了一眼布兰克,他依旧沉睡着,神色放松,说起来,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无防备的姿态。
如果不是陷阱的话,这就是分别了啊……
她心中莫名冒出了一丝不舍,但立刻被摒出脑海。
犹豫产生的苦果她已经充分品尝过了,保护与关爱,甚至说性乐,这些都是很好的东西,但和自由相比孰轻孰重,她还是分得清楚的。
她推开门扉,侧着身子,从缝隙中钻了出去。
微小的脚步声逐渐淡去,布兰克睁开了眼睛。
虽然减轻了镣铐的重量,行走起来还是异常艰难,希雅每步只能跨出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,她蹑手蹑脚地从旅馆后窗翻了出去,才放下心来走两步又跳两步,可好不容易跨过第二个路口,天边就泛起了亮色。
布兰克随时都会醒来,随时都能探测到她的位置,不如说到现在还没有被抓到已算是奇迹了……希雅望着天色,心中焦灼不安,一不留意踩到了尖利的碎石。
“唔!”
希雅龇牙咧嘴地蹲下身,从脚掌中抠出石子,她赤着脚走了几百米,原本白嫩的足底沾满了尘土,被血流晕成一道道脏斑,脚踝也被磨得血肉模糊,唯一能用作包扎的只有身披的皮质大衣,但没有利刃在手,她无力将其撕成条状。
怎么办,以这种状态真的能逃走吗?
最重要的是,该逃到哪里去?
她不相信身上的镣铐无法取下,就算真是如此,也可以去请求高明的医师将她的四肢斩下再缝合,可不管是能够砍断奥利哈刚的神兵利器,还是技艺高超到可以执行再植手术的医师,都不太可能存在于这种边境小城。
仅凭她的力量绝对无法前往另一个城市,要去寻求帮助吗?亮明自己的身份,别人会相信吗,不,要是相信了反而不妙,对方会不会害怕惹祸上身又把她送回去呢?
撒个谎,说自己是被人贩子拐卖的富家小姐,能行得通吗……?
希雅按着脚上的伤口,心中一片茫然。
硬撑着一口气行动时,只需想着前进就好,可一旦停下来,一旦思考起前路,就发觉自己竟无路可走。
而且好冷,之前有这么冷吗?
刺骨的寒风一阵接一阵地袭来,将希雅刮得东倒西歪,运动时积攒的热量极速散去,她冻得直打哆嗦,也顾不上伤口了,将双手举到嘴前哈气,蜷起脚趾,尽量减少与地面的接触面积,但还是无济于事,停下的时间越久,就越是肌肉僵硬得迈不出一步。
至少在进城的时候,还没有这么冷啊?
啊……
希雅猛地注意到了差异点,那时布兰克抱着她,不用光着脚在冰冷的地上行走,他结实的手臂紧紧环绕着她,将体温传递给她。
不想起来还好,一想起来就更是冷得难以忍受,好想暖和一点,想要温暖的怀抱,舒服的热水澡……还有那些肉夹饼,她还没吃完呢,她身无分文,若是找不到协助者,恐怕在很长时间内都吃不上饭……也许不用想得那么远,如果没人帮助,她肯定不到下个饭点就会被抓回去了。
但为什么呢,一想到能够回到那个小房间,就充满了安心感,也许那里才是她的归宿。关爱,保护,承诺,无微不至的照顾,明明只是数个小时前的事,却好像过去许久了,令她怀念得心头发涩。她甚至不自觉地转过了身,若不是脚痛难忍,只怕已经踏上了回途的第一步。
“……”
希雅抱住膝盖,委屈得眼泪直冒,为什么变得这么脆弱?她不是第一次面对尘土、寒冷与伤痛,为什么会冒出这么懦弱的想法?
是因为被“爱”过了吗?
她正使劲摇着头,想打消这荒唐的念头,突然瞧见有人从远处走来,她急忙躲进身边的小巷子里,贴紧墙壁,屏住呼吸,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,等到那人走远才探出头来。
在原地呆站了几分钟,所剩无几的热量彻底消散,吸进的每一口空气都刺得鼻腔和肺部火辣辣的疼痛,但让她大受打击的不仅是寒冷——她竟下意识地从人前躲了起来……她害怕面对人。
害怕人们的目光,害怕他们伤害她。
好想回去,好想回去……果然自由不是那么好的东西,仅仅只是因为得不到才对它念念不忘。
……不对。
就是因为还没有真正得到自由,才觉得自由可怖。
希雅啪嗒啪嗒地掉了会儿眼泪,然后心一横,往前迈了一步。
还不到最后,就算都是死路,她也要走到尽可能远的地方。
她抹着眼泪,朝巷子深处走去。
希雅原以为走小道能够避开人群,哪知深处反而吵吵嚷嚷的,她转过身想要折回,但没走几步,肩膀就被人按住了。
“哟,这是哪家的逃奴吗?还是在玩什么情趣游戏?”陌生男性恶意地捏住她的下巴端详,“啧,还挺漂亮的。”
他的嘴里满是酒气,与此同时,从身后传来更多的脚步声。
“不,我是……我是……”希雅又冷又怕,咬了几次舌头才说出一句话,“我是从、从人贩子那儿逃出来的,请问可以、可以带我去找卫兵吗?”
“哈,从人贩子那儿逃跑,逃到这种僻静地方?”另一个男人放声大笑,“说实话吧小妞,从哪户人家逃出来的?”
“你问这么多还打算把她送回去不成?也是巧了,正缺瞌睡,就有人送上枕头。”紧追上来的第三个男人不怀好意地盯着希雅,目光露骨得像是要直接把她扒光,“真不赖,你们要吗,不要我先上了。”
“滚蛋,哥儿几个一起发现的,要玩也是一起玩。”
五六个男人将希雅团团围住,她用力掐着掌心,强作镇定,用自认为最有威严的语气呵斥道:“大胆!你们知道我是谁吗!”
色厉内荏的表现反而激发了男人们的施虐欲,最先拉住她的男性煽情地抚摸着她的嘴唇道,“哦~你是谁呀?”
“我、我是斯塔福德公爵的女儿!”希雅急忙搬出自己知晓的贵族名号,“要是让父亲知道我受了欺负,你们会死得很惨的——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!”
可男人们反而笑得更加厉害,其中一两个人有瞬间的畏缩,但很快就在同伴们的讥笑声中重振雄风,“就算你说的是真的,那位伯爵大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,女儿被绑到了边境还得靠自己逃跑。”
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渐渐溃散,希雅一步步地后退,直到贴紧墙壁再无法移动一寸,她无助地望着逼近的男人们,带着哭腔道,“这是犯法的……是重罪……”
她的话只引起了一阵哄笑,下一秒,她被扯着手腕,重重扔到了地上。
“哟,这小妞下面还光着呢,够骚的。”
希雅被摔得头晕眼花,还未等她反应过来,就有手指扒开她下体的肉瓣,揉捻柔嫩的阴核,她因强烈的快感弓起身子,差点扬着脖子发出娇吟。
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她能够肆意发情的对象,于是整个人陷入了应激状态,尖声大叫着不要,拼命伸手去推身前的男人,但双手立刻被另一人抓住,按在了什么肉乎乎的东西上。
“算了,就让你小子先享受好了,我用手凑合下。”
原来是男人的肉棒……希雅恶心得胃里酸水直冒,她想把那玩意儿掰断,但太过惊慌而使不上力,手掌微弱的动作反而让男人发出舒爽的叹息。她又偏过脑袋想咬断它,但小嘴刚微微张开,就有另一根肉棒抵在了脸侧,她死命蹬着的双脚,暴露出来的腋窝也被其他人占据,沾上了腥臭的男性气息,她双目圆睁,不敢置信地看着围住自己的人群,害怕得连颤抖都忘记了。
“享受什么啊,这脚镣太碍事了,腿都分不开!”
“你傻呀,从后面上不就行了?”
于是她被强行摆成跪趴在地,屁股翘起的屈辱姿势,光溜溜的下身完全展现在男人们面前,唯一的好处大概是她的嘴和手得到了暂时的解放。
“不!不!!我是……我是……”希雅脑中一片空白,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。
是迦南的公主,是讨伐魔王的勇者?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。
身后的男人还在兴致勃勃地抠弄阴部,她的身子违背意志发着情,流下的淫水打湿了大腿,又滴落到地上,她呜呜叫着想要并拢双腿,又被其他人拉住分开。
“哈哈哈哈——这么淫荡还假装什么贵族大小姐。”
她的屁股突然被重重打了一下,受惊之下小穴猛地一缩,喷出一道淫液。
“嚯,吸得够厉害的,小骚货很喜欢被打屁股吗?”
“……”
希雅流着泪,直愣愣地看着撑在地上的双手,因为胡乱的挣扎,掌心和指缝都沾满了尘土,快要看不出原本的白皙。
好脏啊,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?
此时此刻,应该放声痛哭吗?
告诉人们是她结束了战争,赢来了和平?
可就算说了,又能有什么改变?
她抬头望向远处,目之所及都是灰黑色的大地,没有其他颜色。
“一直,一直,都很努力了。”
她不再尖叫,哭声也小了下去,她小声自语着,无声流下的泪水沾湿了双手,将尘土晕成一块块淤泥。
“你们不能这么对我。”
她闭上眼睛,什么也不抗拒,什么也不思考,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。
只是,在肉棒抵在穴口,磨蹭着想要突入时,她还是感到了幽微的不甘心。
早知如此,还不如把第一次给……他还能做得更温柔点吧。
如果这些都在他的计划里,到现在也该够了吧。
“布兰克……”她轻声念道,“救救我。”
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,暴起的狂风将男人们狠狠掀翻在地,希雅几乎以为自己念诵的是一句咒语,她抬起朦胧的泪眼,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不远处。
她的心顿时放了下来,虽然这意味着逃跑失败,此后大概再无自由的可能,但至少此时此刻,她安全了。
布兰克用力捏着拳头,手背青筋毕露,他缓步向希雅走来,一路踩断了数只腕骨,有人大叫着怪物想要夺路而跑,但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他随手射出的光束刺穿了腿骨,一时间小巷子里惨叫声此起彼伏,宛如地狱图景。
他走到希雅面前,蹲下身轻轻将她抱到怀里,少女纤细的身子抖得像是要折断,也不知道是身还是心被伤得更重。
原本没想这么快现身的,希雅出逃不过几个小时,还未充分品尝过人情冷暖,但看到她受辱的情景,还是没能控制住……他那么珍惜她,他自己都不舍得碰她。
血液都在因浓稠的杀意沸腾,布兰克抬起手,危险的光芒在手心闪烁。
“不要。”
他的手被按住了,以微弱的,却无比坚定的力道。
布兰克一时无言,气得笑了出来,“在他们对你做出这种事后?善良是不是也该有个限度?”
“不要杀人,你说过不会杀人。”她的眼泪还在流,手还在发抖,但没有一点要松手的意思。
“好吧,也许一直以来我对你的评价都错了。”布兰克深吸了一口气,努力克制住汹涌的杀意,“你不是善良,而是懦弱,你怕看到死人……不,你只是怕别人因你而死。”
“你有想过放过这些流氓会有什么后果吗?他们会继续行恶,会奸淫其他妇女,下一个受害者会是因你而受害,你用自以为是的善良害了自己,还想去害更多人。”
希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布兰克抿紧了嘴唇,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。
他迫切地想要去破坏什么,将瘫倒在地的男人们抽骨剥皮,将这一整条街道毁灭殆尽,这样才能发泄得了心中的怨气,才能显得自己是在为恋人报仇,而不是为了所谓的计划,旁观到最后关头才出现的,卑劣的男人。
但只是被她轻轻按着手,就失去了行动的气力。
鲜血都快要被杀人的冲动烧干,布兰克闭紧双眼,忍耐着一触即发的怒火,恍惚间,他听到希雅的低语。
“带去给城里的守卫吧……迦南的律法很重,企图当街轮奸女性……够他们在牢里呆一辈子了。”
他低头看向希雅,极力自控之下仍是带上了些讥讽的调子,“以你这副模样,卫兵只会把你视作奴隶。”
希雅瞪大了眼睛,呼吸也止住了,她还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新身份,“不……可是……”
她下意识地揪紧布兰克的前襟,很久后才传来蚊子般细小的,断断续续的哽咽声:“奴隶也算是……私产……侵犯私产也是……重罪……”
冰凉的湿意在布兰克的胸口泛开,她在无声地痛哭。
“罪不致死……也没有权力……杀人……所以,拜托不要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不惜承认自己是奴隶,也不愿他去杀人吗?
布兰克的脑袋隐隐作痛,他一半的精神被放在烈火上炙烤,另一半被她的泪水浇得冰冷,他的手抬起又放下,最后还是将手放到了少女的头顶。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他轻柔地抚摸希雅的头发,“先带你回旅馆,然后去叫守卫。”
愚蠢的人啊,他再次叹息。
但每每都因她的愚蠢而心动。
布兰克将男人们打晕,用魔法将他们绑缚好,设下禁止通行的结界,接着抱着希雅走出了小巷。她还未从打击中恢复,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。
走了几十米,就看到墙面上贴着一张告示,纸张破旧,看着至少贴了几周——类似的告示贴满了全城,但希雅之前一心想着尽快逃离,并没有留意。
布兰克停下了脚步。
必须要让希雅看到才行,但少女先前的泪水沾湿了他的心,现在他有些不忍心让她面对。
他在原地犹豫的时间太久,直到希雅虚弱地从他怀里露出小半边脸:“怎么了?”
“……看到了一些糟糕的东西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也许不看比较好。”
希雅眉头微蹙,顺着布兰克的视线看向墙面。
“通告全境……”
她从布兰克的怀里探出半个身子,读着告示上的文字。
“勇者不敌魔王莱斯,于阵前投敌,讨伐军战败,与魔族达成协议……”
她的指尖微微颤抖,每往下读一个字,眼神就黯淡一分。
这并不是多么意料之外的事,若是直接说出真相,恐怕会压不住民众的怒火,找一个替罪羊是最聪明的做法。
告示不长,但墨迹遍布整张纸——无数恶毒的话语叠得一层又一层,是不同人在不同时间写上去的,痛骂她的无耻下流,卖国求荣,辜负民众的信任。
“是这样啊。”
一直以来都很努力了,却没有发生一点好事啊。
希雅呆愣了一会儿,重躺回布兰克的怀抱,安静地阖上了眼睛。她不再发抖了,也没有哭闹、指责、与否认,平和得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。
也许是错觉,布兰克突然觉得她轻了很多,有什么从她的生命,她的灵魂中消逝,她变得比白纸更单薄,虚幻得仿佛一道影子,随时都会消散。
“你是故意的,对吗?你知道我逃跑后会遇到这些事。”
她的语调飘飘忽忽的,如同梦中呓语。
“看到我大受打击的样子,一定很高兴吧,想着这下就能死心塌地地留在你身边了。”
“但这什么都说明不了,流氓是你找来的,告示是你贴上的……而且我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才这么做的……所以我也一点都不难过……”
“很好笑,对吧……”
她扯着嘴角笑了笑,但眼中没有笑意,也没有恨,她的心脏似乎不再跳了,成为一个死去的黑洞。她多么想一睡不复醒,想成为一具尸体,想失去思考与感知的能力,这样就不再有痛苦与悲伤……如果能有人替她活着,该有多好。
布兰克盯着少女空洞的脸庞,恍然意识到这就是决定性的一刻。
“是的。”他说,“我故意放你离开,是为了让你彻底对外界失去希望,但告示是真货,那些不同的笔迹,一时半刻无法伪造出来,人也不是我安排的,或者说,我还没来得及安排。”
“……”
希雅无神的眼中露出了细微的痛苦,她不怨恨怀默与伍德曼,因为他们受到了布兰克的威胁,但那些只是看她柔弱可欺就要动手的人,又该为他们寻找什么理由?
“可是……如果你没有封印我的力量,那些人根本伤不了我……”她喃喃自语。
“你不可能永远是强大的,无法打败的,如果只有力量能保护你不受伤害,人间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念?”
希雅呆呆地看着他,茫然的表情仿佛在问着,你想说什么?
“人根本无法预知会有何种不幸降临在自己身上,或是差点被人侵犯,或是被安上不可理喻的罪名。”
他在劝诱、蛊惑她,但这也都是他的真心话。最初看到那张告示时他也惊讶万分,不敢相信他们居然真的做了,他为得到一个契机而欣喜,同时也为希雅的遭遇而愤怒。
美丽的、柔软的人反而受到更多不合理的灾难,世间不应该存在这么荒诞的事。
“所以我想要保护你。”
希雅眼中一片茫然,她无法理解布兰克话中的逻辑关系,但他的话却有着奇妙的说服力,在她破碎的心中建立起新的规则。
“只要人还和外界有所接触,就一定会被伤害,所以接受我的保护吧,至少我能够保证,在我的生命结束之前,我会替你挡下所有的不幸。”
“不管你强大还是弱小,不管你做了什么,或是别人对你做了什么,我都会爱你,我的态度不会有任何改变。”
“我爱你,仅仅因为你是你。”
布兰克的话语温柔而有力,平稳的心跳,温暖的体温,周遭的一切都在向少女传达着,你还可以依靠我。希雅紧紧盯着他深挚的面容,眼神逐渐有了焦点。
爱,至少她还有着他的爱,她并没有失去全部。
她的心因此重新跃动,但残存的理智还是坚持抗拒,她沉默了一会儿,将脑袋埋进了布兰克的臂弯,不再看他。
天色在不知不觉间大亮,三三两两的行人从他们身边路过,即使不抬头,希雅也知道人们在朝她投来好奇的视线,起初她的腿脚还本能地蜷起,想缩成更小的一团。
但为什么要从人前藏起自己呢?她突然想到。
落到这种凄惨的境况,是她的错吗?
擅自对她抱有期待,崇敬臆想中的勇者,又在不需要的时候将她抛弃,在人们眼里,她就是如此方便的道具吧。
真是可笑啊,自始至终,透过幻影看到过真正的她的,是不是只有布兰克?
她半睁着双眼,思绪飘来飘去,不知怎么的,还是落在了布兰克所说的“爱”上。
真的有那么爱吗?
“我做了很多错事,在人类看来,这也许不是爱。”
希雅的指尖颤动了一下,她以为自己只是在心中询问,哪知居然得到了回应。
“你是我最重要的人,不论发生什么事,这一点都不会改变。”
她犹犹豫豫地从布兰克的怀里探出脑袋,布兰克正低着头,认真地看着她,他好像一直维持着这姿势,即使在她看不见的时候。
“世上也有着这样的爱。”
金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宛如另一个太阳,而这另一个太阳只为她一人发光,希雅的心猛地缩了一下,她像是一艘看到灯塔微光的海中孤舟,突然找到了前行的方向。
“好奇怪,你是魔王啊,魔王在说爱我……”
希雅喃喃说着,蓦地笑了出来,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,亦或是什么都不在想,她拉住布兰克的前襟,趁布兰克微微俯首之时,猛地贴了上去,与他唇齿相交。
第一次主动接吻,新奇中带着些许恐惧,路人们的惊呼让她瑟缩了一瞬,但背德的快感给她注入了新的能量,越多人看她,她的心脏就跳得越快,大脑晕晕乎乎得仿佛飘在云端。
想要爱,想要更多的爱,想要只靠着爱活下去,该有多轻松幸福啊。
即使那意味着驯化也无所谓,又是谁规定的,她一定要清醒地活着?
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,但还是抓着布兰克的衣襟,拼命地想要离他更近一寸,她舔着他的嘴唇,伸着舌头想探进他的嘴里,然后她被更为用力地吻住。布兰克把她放到了地上,一手按住她的后脑,一手按着她的腰,尽可能地拉近彼此的距离,他的舌头纠缠、拉扯、包裹着她的软舌,鼻息交融让她喘不过气来,却让人感到奇妙的幸福。
一定是因为她正被爱着吧。
这一次,她流下的泪水带上了不同的含义。
他们一次次地深吻,全然不顾旁人惊诧的眼光,希雅第一次发现接吻是如此愉快又令人上瘾的事,她的心又被填满了,她几乎无法离开这种充实感,甚至希望能融化在布兰克的怀中。
当他们终于停下时,她无力地拉了拉布兰克的手指,呢喃道:“真的……不会改变吗?”
“是的。”
“好吧。”她望了望远处的人群,又闭上了眼睛,“请爱我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