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
梦是老生常谈的话题,再将它和思念联系在一起,那真的是老套至极。可是就像人要吃饭一样,事实上就是理所当然的,夜深人静的时候,思念就会在梦里显现出来。
其实夜深人静的时候,健屋花那能够睡着就已经很不错了。正式成为医生之后的这几年,真的很难睡一个安稳觉,夜里总有人来急诊,紧急手术,需要加班。
而没有加班的日子,睡眠也是很奢侈的,活人永远比死人可怕,但是你眼睁睁看着一个患者从活人变成死人,就是另一种感受了。年轻医生总是不能习惯病人的离去,即使大家都有心理准备。
不失眠的时候,梦里就是白雪巴的天下了。她还是几年前的样子,安静的时候,她就是温柔这个词本身。健屋花那把头枕在白雪巴的大腿上,眯起眼睛,看到的是模模糊糊的白雪巴的脸。
“乖孩子,辛苦了。”轻柔而带着一丝性感的声音,这是她曾经最熟悉的。
于是,健屋花那就会这样在自己的梦里再次睡去。
2.
被朋友问到的时候,健屋花那很少去形容白雪巴是个怎样的人,她会说那是个很好的女人。并不是没有更多的词去形容了,但是每一次想要去 详细描述,“漂亮”这个最常见的词一笔一划间却是白雪巴的眉眼,“性感”这个词最后的一点墨是点在了她的脖颈上,“温柔”这个词,则是带着她的唇亲吻的触感,和两足相抵的温度。
于是,一个“好”字,就这样吧,被觉得敷衍也好,扫兴也好,终究感到心痛的是健屋花那自己,并不是无所谓是谁的倾听者。
喝多了酒,睡着的时候,在不着边际的梦境里也有着白雪巴的影子。她梦见她们在自行车上,大胆地做着违反交通规则的行为。这个空间只有一条路,而她坐在白雪巴的后座,慢慢地行进着。手臂环着她的腰肢,脸贴着后背。
“巴,你唱首歌吧?”
“你想听我唱什么?”
没有听到回答,白雪巴就自己哼起了不知名的旋律。贴在背上听,有些奇怪的声音就加上了奇怪的混响效果。
她们偶尔停靠在路边接吻,互相笑话对方事到如今还会脸红。
3.
她终究是没有在梦以外的地方遇见白雪巴了,她并没有想遇见她的欲望了。至少不想在医院病房碰见,她会许愿她健康。
可是她查房自己的病人的时候,却从正在关闭的对面的病房门的余留空间中瞥见了白雪巴。再一看门上的,名牌,那个被自己念叨了无数次的名字前,却不是那个美丽到惹人怜惜的姓氏了。
那是个产妇病房。她的孩子是个早产儿。
下意识去了新生儿监护病房的健屋花那找不出那个孩子,姓氏都是她所不熟悉的,小孩子都皱皱巴巴一个样。
曾经和白雪巴交换儿时照片的时候,健屋花那说,如果以后白雪巴有了小孩,如果能是小号的白雪巴就好了,她想当那样的孩子的母亲。
白雪巴沉默了,说,她也想当小号的花那的母亲。
可是白雪巴只有一个,带着她影子存在的孩子,健屋花那并不认得。
4.
健屋花那还是会在一片虚无的梦境里枕在白雪巴的大腿上,还是会在漫长的道路上和白雪巴同行。
只是夜的尽头,就是梦的尽头了。
上帝啊,请给那些疲惫的人漆黑的永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