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酒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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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.

          在居酒屋打工差点被骚扰之后,我就不干了,但是漫漫暑假,不可能一天到晚都看文献,朋友们又多在和男朋友腻歪,不得不说真的无聊。

          于是被介绍到这家清吧工作了。

          一家不太常见的酒吧,女性限定,没有舞池没有DJ没有会给我头发来个染色的灯光——真的对浅色头发很不友好。驻场会唱唱民谣,或是演奏一些轻松舒缓的乐曲。很适合我这种看上去就比较年幼的人。

          我见过了很多有趣的人。

          有看上去和我同龄的大学生,还穿着休闲服,大概是不常来酒吧,就算在我们这种清吧里,她们的眼神也到处乱飘,又是好奇又不安,像刚从宠物店被接回新家的小动物。这部分人,有些来一次就不会来了,有些能在这个暑假快速融入进来。

          有更年长一些的——这是当然的,毕竟以我的年龄为基准,往下就不能饮酒了。这类人里有OL,一个人来,一个人去,坐在吧台,只是下班了小酌一杯,甚至都没有给人搭讪的时间,来也匆匆,去也匆匆。还有的就是有目的性的了,与友人玩闹的,或者来搭讪的,都有。

   2.

          这个女人先开始是属于只喝一杯的OL的。几乎每个工作日晚上都来,是开店的第一批客人,往往在酒吧高峰期之前就离去了。

          黑色的长发挽在脑后,明明工作了一天,走进来的姿势却还能像在T台上,包臀裙遮住了大腿,但是从她的小腿就能推测出所有了。把公文包放下,坐在吧台椅上,她就会抬起左腿,叠在右腿上。

          坐定之后,接过调酒师递给她的毛巾,擦擦手,那双眼睛直视的就是酒杯和调酒师了。可惜吧台不是我负责的部分,等待酒的时候,我在她眼睛里映照的时间只会有几秒,然后最后一秒,她会淡淡笑一下。

          她点单的声音很温柔,仿佛是温了的酒,缓缓倒进酒盏当中,不会洒出一滴,醇厚又淡淡的,带着半分容易被忽略的疲惫。

          由于她只喝一杯,所以不知道酒量如何。不看酒单,偏爱日本酒。喝酒的时候微微低着头,大概在皱着眉吧,她偶尔会捏捏自己的眉心。

          这个时候,我就只能一边庆幸还没有高峰期,我可以清闲片刻,侧身站在门到吧台之间的过道上,悄悄看她几眼,咬住自己的下唇,听自己的心跳,一边憎恨自己不是吧台调酒师,不能让她多看几眼,不能更清楚地听她的声音,尽管从她口中说出的会是酒的名字,而不是我的名字。

          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,想要她直视我的眼睛,只看我的眼睛,唤我一声“花那”。

   3.

          我没有料到在这个晚上还能看见她。

          见多了她制服的样子,这身中国风的裙装多了几分华贵,少了几分禁欲。身边跟着好几个人,也许是朋友,但是看上去却并不亲密。她的服装在这些人当中很是出众,甚至有些过于正式了。

          这时感觉和她距离很远,她是已经进入社会的人了,而我在这里,不过是象牙塔里放出来体验生活的大学生。

          这不是最重要的,最重要的是,今晚是包场活动,是一个联谊会。女性限定酒吧的联谊,不消多说也知道是什么。

          我把视线移到她的手腕,果然,那里有一根腕带,深蓝色的,代表着她是タチ,至少她在这一场联谊中的身份是タチ。

          心情复杂起来了。我一直以为她只是想要轻松环境才会选择这家酒吧——女性限定的清吧,很吸引这样的顾客。没想到她还同时属于另一种顾客。

          这意味着,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,但这样的人,在联谊中总是受欢迎的,也许今晚过后,我的机会就没有了。

       

   4.

          脖子上有痣的人不擅长拒绝。

          已经不记得是从哪里听到这个说法了。我自然是不信的,不过是多余的黑色素找了个地方扎堆住下了而已,没什么不寻常的,注意不要是黑色素瘤就好。

          不知道为什么科学世界还会有这种说法。

          我以为我不会在意的,可是那个女人脖子上就有一颗,在左边的锁骨上方的位置,很小一个。如果不是我弯腰上酒的时候恰好她把披肩脱下,我是不会注意到的。

          还有最后两天我就要辞去这里的工作了,要不要试一试呢?看看她会不会拒绝我。

          我只是照常工作,记录她们的点单,收钱,去吧台,上酒,找零,仿佛是个机器人。客人们虽然是和联谊对象攀谈,但偶尔也有目光时不时审视我,没有人对我动手动脚,虽然有一点不舒服,我也不觉得有什么。比起以前在居酒屋,这已经好太多了。

          一般都是戴着蓝色腕带的人主动搭讪,但在她这里不一样。她所在的散台人来人往,而她却不为所动。我听见她们叫她雪。这只是代号,方便初次交流,更多的信息不继续聊是不会知道的。

          再次上酒的时候,她让我弯腰,在我耳边说:“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正经人,不要害怕,虽然有些人眼睛是有点不老实了,不过不会做什么的。”带着酒气的吐息拂过我耳廓上的绒毛,只觉得有些痒,没来由的燥热,仿佛喝了酒的是我而不是她。

          她温和的香气和酒带来的侵略的威胁感让我头晕。再怎么不能喝酒,我还没有到闻到酒气就会晕的地步。

          “好的,女士。”我的语气一如往常,我不会承认句尾的上扬语调是我的错,那肯定是和音乐重叠才有的效果。

          联谊的人数一般是双数,但她却是一个人离开的,明明没有结伴,却也不落寞,看上去很开心。

          走之前还看着我,说了一句辛苦了。她的下垂眼一笑就眯起来了,我在里面找不到自己。

   5.

          那次联谊过后,她还是照常来,我却已经没有在那里工作了。只是拜托了长期打工的前辈,如果还有联谊,请发line告诉我。

          于是这次,我在白天就赶完了实验报告,晚上换上了自己的洋装去了酒吧。

          再怎么看也有些太正式了,但是我想见她,我要见她,我得在她眼里看见我最好看的样子。

          说实话粉色的腕带和黑色的哥特裙装不太搭,但卡座对面的她并不在意。

          我以为她会说“可以叫我雪”,可是并没有,她说:“你好,我是白雪,白雪巴。”

          “诶?”不是一般都用代号的吗?

          “你的姓氏在工牌上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,再用代号不是很不公平吗?”她只是笑着,抿了一口酒。

          “你好,我是健屋,健屋花那。”

   6.

          让巴叫我“花那”花了一些时间,但是一点都不亏。

          这个女人不但自己很醉人,还会调酒。不但可以很正经温柔,也可以很可爱,还可以很强势。

          嘛,这些都是交往之后才知道的,在之后的几十年里,还会知道更多,怎么可能不期待呢?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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